沈瑄问道:“那么大哥是决意助汤家一臂之力了?”
叶清尘微微一笑,道:“见机而行。汤家在武林正道之中,算不上十分积德。好像是不必管他们。不过汤铁崖虽然霸道,却不失为一条硬汉。若能保住了汤家,也就有人在岭南牵制樊胡子了。”
吴霆听了,点头称是,又道:“其实汤慕龙这个人倒是很不错。”却看见前面路边,一个女子翘首望着他们,遂道:“那便是乐秀宁师妹么?”
正是乐秀宁受了叶清尘之命等在这里,大家彼此见礼过,吴霆又不免说了一番感激的话。乐秀宁道:“我们几个都是一门子弟,累代世交,不幸幼年失散,天各一方。如今竟然重聚在一起,岂非天幸!”
吴霆也道:“叶大侠也是洞庭派至交,现下大家一道回三醉宫去,父亲不知高兴成怎样!”
沈瑄却看见吴霜带着青梅,一直远远的站着,并不与大家讲话。吴霆遂呼道:“妹妹,过来罢。这里都不是外人,你还罩着你那黑面纱做什么?”
吴霜走过来,犹豫了一回,就把面纱揭开。沈瑄这才第一次看见她的脸,几乎大吃一惊,不由得想起了胡正勇“第一美女”的话。虽是在这荒郊野地,风尘之中,依然觉得是琼林玉树,光彩照人,一时间天色都明媚起来。看她神情之间虽然有哀愁意,也是烟轻月瘦,雪韵花妍,一团的温柔恬静。只是这样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呢?
三醉宫的主人吴剑知,今年已五十五岁了,双眼深陷,鬓发花白,虽然还是习武之人轻健矍铄的样子,但暗藏在额角皱纹里的衰老和思虑,逃不过沈瑄的眼睛。沈瑄本以为,从自己舅舅的脸上一定能找到母亲的音容笑貌,不料吴剑知似乎和沈夫人不怎么相像。他不禁有些失望。吴剑知见到他来,并不很惊奇意外,很和蔼的问这问那,又嗟叹妹妹的早亡。却是舅母吴夫人,一看见沈瑄,就落下泪来,搂着他哭了一场,弄得大家都有些戚戚然,还是吴剑知将夫人劝住了。
吴剑知看到乐秀宁,眼神中闪过了一线尴尬,一时间竟然没能说出话来。
乐秀宁先就跪下道:“大师伯,侄女这次回来,是奉了父亲的遗命。爹爹在世时,常对侄女说,在江湖上飘荡了这些年,不曾有半点作为报答师门,自己也无颜回三醉宫。但倘若有机会,还要回来看看,一尽同门的情分。不料,……不料爹爹的心愿尚未了,就,丧身在天台派的手里。”话音未了,已是泣不成声。
吴剑知看她容色忧戚哀婉,皱起眉头,喟叹道:“此事我已有耳闻。天台派与我们仇深似海,你爹爹的大仇我们是一定要报的。”
沈瑄忍不住道:“害死乐师叔的是吴越王妃手下的人,却与天台派无关。”其实吴越王妃也是天台门下,他这话也不尽实。
乐秀宁十分讶异,目光烁烁的问道:“真的么?你听谁说的?是……是她?”
沈瑄心中一震,要解释清楚乐子有的死,势必牵连到蒋灵骞。这个名字在三醉宫显然是不宜提及的。但不说清楚,误会岂不是越来越深?他沉住气,将那日蒋灵骞对他讲的一番话说了一遍。乐秀宁听罢不语,只向大家略略提了提在葫芦湾相遇的事情。
沈夫人十分诧异:“想不到你们俩竟然和天台派的小妖女还有交情,瑄儿还治过她的病。若说是吴越王妃的辣手,也有可能。但是秀宁,你爹爹为什么惹上了那妖妇?”
乐秀宁摇头道:“素无瓜葛。”又望着沈瑄道:“蒋姑娘说的,……也只是一种猜测吧?”
沈瑄道:“她说的不会有错。”
吴剑知一言不发,只是深深的瞥了沈瑄一眼。沈瑄被他看了这一眼,几乎心都冷了下来。
叶清尘遂道:“蒋姑娘说的是真的。那日我正路过桐庐,见过那一场变故。乐姑娘,向你爹爹下手的那人叫桑挺,是吴越王妃手下的得力干将。”
乐秀宁瞧着叶清尘眨了眨眼睛,恍然道:“原来叶大侠就是那日相助我们父女的人,请受小妹一拜!”
叶清尘忙托住她:“不敢不敢!那日另有高人出手。我却惭愧的紧,到底让那姓桑的跑了。”
吴剑知问道:“那位高人?”
叶清尘道:“我所不知道的那个人。忽然道:”霜儿呢?“
吴霜从吴霆背后走出来,默默的跪在父亲面前。吴剑知呵斥道:“你这已经是第三次出走了,爹娘的话,一点也听不进么?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你又何必这样苦苦执著。你一个人在外头跑,我们如何不担心?难道一定要我把你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