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发女子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微微一笑:“色色空空,万象由心,只有用你的心去看世界,才能从化入你头颅那颗水晶头骨里找到一切答案。”不知道她使了什么魔法,轻柔的女生竟然又变成了低沉浑厚的嗓音。

丁洛河心里突突狂跳,再无半点怀疑,那给了他蛇戒,促他重生的神秘人,就是眼前这位从小一再梦见的神秘美人!难怪与她初次握手的那一刹那,会突然看清梦中模糊的面容;难怪彼时就觉得那双眼睛似曾相识。

但她究竟是谁?为什么会一直出现在自己的梦里?又为什么千方百计地让自己“破茧重生”?

经历了昨晚发生的一切,尤其与重逢的玄小童被迫分别,他已经被所有累计的疑团冲击的疲惫不堪,再也没有等待与探索的耐心了。深吸了一口气,铁箍似的抓住金发女子的右腕,冷冷地问道:“你究竟是谁?我孩提时,是否就已经见过你?”

“原来……”她的眼中闪过惊讶之色,泪水竟突然涌上了眼眶,荧光闪烁的凝视着他,“原来你一直都记得。”

这时,舱窗外霞光万道,红日从厚厚的云层里跳了出来,镀染着她的侧脸,灿灿如金。即使在这温暖的晨曦里,她的眼波也像是清冽冷澈的春水,将融未融,交掺着明昧不定的悲伤与喜悦。

“是的,在你出生后,就曾见过我。”她伸出左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声音也低的宛如梦里,“我是你命中注定给你重生的人。我知道关于你的一切,知道你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那冰凉的指尖仿佛带着魔力,抚过脸颊,带来阵阵酥麻如电的颤栗,让他呼吸窒堵,莫名地感到一阵锥心的痛楚。隐隐约约似乎想起了什么,却又转瞬即逝,难易言明。

“比如,”她收回手,微微一笑,又恢复了波澜不惊的神色,“比如我知道你到达佛罗伦萨后,将会发生什么。今夜圣诞钟声敲响之后,你和你等待的那位姑娘,必有一人将会死去……”

“你说什么?”丁洛河心头一颤,就像从梦中被惊雷震醒。

“你和她之间,注定只有一人能活下来,这是你们的宿命。”金发女子灼灼的凝视着他,“因为她是‘太岁’大宗师玄道明的独生女儿,而你,则是他们的千年死敌,遗存于世的最后一个圣骑士。”

※※※

丽莎再次醒来时,长夜即将破晓。

雪豹不见了,怪人不见了,高歌也不见了。她手脚拷着粗大的铁链,蜷在一间漆黑阴冷的石头垒砌的房间里,除了身下又窄又矮的木床,别无一物。左侧铁门紧闭,对面的石壁上开着一扇窄小的窗子,像是中世纪的牢房。

几线亮光从木头窗板的缝隙里漏进来,随着尖锐呼啸的狂风一起闪烁摇曳。她恍恍惚惚,不知身在何处,想起先前发生的种种诡异之事,想起那轰天震地的雪崩,如梦初醒,猛地坐起身,叫到:“高歌!高歌!”

四处寂静无声,杳无回应。

这究竟是哪里?高歌是生是死?那变成尸骨的雪豹、活了千年的骑士……究竟是真的呢,还是自己所做的一场荒诞的噩梦?想起昏迷前所看到的壮丽奇景,她心里更是一阵剧跳。

她拖曳着铁链跳下床,打开窗板。眼前一亮,刺骨的寒风狂潮般迎面拍来,几欲窒息。

窗外是广袤深蓝的天空,晨星寥廓。东边雪山连绵不绝,山顶覆盖着厚厚的紫黑云霞,向上洇出一层深浅各异的颜色,庄丽而神秘。

向北眺望,峭壁森森,云海茫茫。一座哥特式的修道院沿着悬崖迤逦而建,尖顶破空,气势恢宏,在云雾里若隐若现。而她所在的这间囚室,正好位于修道院的最南端。

这时,第一道阳光从云层里喷出来了,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瞬时间,霞光万丈,云海翻腾,万里雪山全被镀成了红色,修道院更是仿佛通体由黄金铸成,闪耀着灼灼金光。雄奇瑰丽,言语难描摹万一。

丽莎意夺神摇,难以呼吸。

她见过许多山里的教堂,但那大多建于山麓或缓坡。被视为天主教第三圣地的圣米歇尔山修道院,高耸壮观,不过建于岛屿小丘之上;即使号称奇绝天险的希腊西蒙佩特拉斯修道院,也不过雄踞于距离爱琴海面250米的悬崖。

眼前这座修道院位于阿尔卑斯山群峰之顶,四周陡峭,终年积雪,几乎没有攀援之路。姑且不论需要多少人力、石料、时间,才能建起如此规模宏大的哥特式寺院,单要将这数以万计的巨石运上山顶,就已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更奇怪的是,作为斜贯欧洲的山脉,自古以来也不知有多少人攀登过阿尔卑斯山,每年来此滑雪度假的游客更是数不胜数,怎会从未有人发现这座山顶的修道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