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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重达几十斤的装备,深一脚、浅一脚地漂悬在幽深黑暗的海水里,感觉就像到了月球。除了流水声,就只能听见自己浊重的呼吸。

透过红外线夜视镜,可以影影绰绰地看见底舱的构造与设备。底舱呈扁月牙形,空空荡荡,漂浮着许多存储的箱子和备用物资。靠近船尾处,停了三艘青白色的梭形潜艇。

红外线热像仪显示,左右两艘梭形潜艇上分别有七个红色光点,徐徐移动,应该是高歌、关悦两组队员正在就位。

距离潜艇二十米远,有一个巨大的豁口,海水就是从那儿灌进来的。以潜艇的大小,正好可以从豁洞通过。苏晴示意我们原地观察,等前两艘潜艇离开十分钟后,再登船离开。

我心里“咯噔”一跳,突然想起和玄小童在草原上遇见撞毁的飞船时,它也是尾部豁了个大口。当时在驾驶舱内,我看见苏晴所留下的录像,警告我快离开飞船,而录像的日期竟然是2012年11月18日!

自从将里雪山遇雪崩以来,我遇见过许多无法解释的离奇事件,但这件却最最不可思议。莎曼娜是去年8月发现那艘撞毁的飞船的,苏晴怎么可能驾着飞船,从两年之后的未来“穿越”到一年前的羽山?

那艘飞船究竟发生了什么?是否就是莎曼娜所预见的梦境?2009年的苏晴,为什么要以那么亲昵的口吻,警告当时尚不认识的“我”?飞船上有许多蛇形的鲧族文字,说明她肯定认识鲧语,为什么现在却要“画梦仪”才能和莎曼女沟通?此飞船到底是不是彼飞船?如果不是,那岂不是意味着有两个世界,两个苏晴,两个我?

我越想越混乱,忍不住打开通话器,问苏晴飞船是否曾遇到空难,迫降在草原上?她是否曾出于某种原因,假称来自2012年,留言警告我?

苏晴一怔,问我为什么提这奇怪的问题,我将来龙去脉大致说了一遍。

她越听越惊讶,显然也和我一样受到了极大的震撼,沉思了一会儿,摇头说:“这艘飞船是我们委托欧洲的三家公司,分拆设计图纸,秘密研制的,绝对不可能有第二艘。飞船原本要2012年才能完工,华董失踪后,长老会要求尽快找到羽山,所以将工期缩短到了今年六月。‘盘古’找了这么多年,始终没有发现羽山的确切位置。我们这次能找到这儿,多亏了你脖子里的微型追踪芯片。”

“追踪芯片?”我猛吃一惊,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脖子。

“丁先生,实在对不起,”苏晴歉意地笑了笑,“芯片是上次假面舞会时,我悄悄植入到你皮肤下的。根据华董的遗嘱,你是世上最可能找到鲧神庙的人,我们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很庆幸你通过了这个考验。”

我无名火顿时窜了上来:“这么说,我所乘坐的飞机遭遇离奇空难,突然变成了一年前就己死去的鬼魂,六亲不识,被国安局通缉……所有这些事情你们全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了?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早点帮我证明?”

苏晴坦然地点点头:“你说的这些,有的我们的确知道,有的也是事后才听说的。至于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事情,我们仍在全力调查之中,在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之前,就算我们出面为你证明,也不会有任何人相信。就好比你说的那艘来自未来的飞船,我想目前没有任何人能给出合理的解释。”

我原本还期望她能解开我所有的疑团,听了不免大为失望,唯一感到欣慰的是,除了我,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人相信“我”就是原来的丁洛河。

正想问在她眼里,我的容貌和原来的“我”是否存在什么区别,红外线热像仪里突然闪起两条红光,警报声“嘀嘀嘀”地急促啸叫起来。

“邪蛵神!”我心里一沉,猛地转过头,果然瞥见两个人头蛇从右前方飞速地游了过来。

所有人立即拔枪开火,气泡滚滚,子弹无声地脱膛飞出,在水里划过一道道变形的抛物线,擦着那两个怪物的蛇身纵横掠过。

水阻太大,人头蛇的鳞甲又极为坚厚,虽然偶有击中,也只是泛起几缕血丝,难以造成致命伤害。眼看着它们上下左右地夭矫飞舞,狞笑的惨白脸庞越来越近,每个人都有些心里发毛,一边开枪狙击,一边飘飘忽忽地朝潜艇游去。

我们拖着两个胶囊罩舱行动不便,距离梭形潜艇还有十七八米时,终于被那两个怪物追了上来。其中一只人头蛇被乱枪击中,鲜血直涌,反倒激起了凶性,猛地扑腾翻卷,一口咬住了张晓的双腿,任凭我们如何朝它开火,始终狞笑着不松口。

张晓张大嘴巴,双眼恐惧而绝望地望着我们,血丝从周围弥漫开来。他猛烈地挣扎着,抓住窦勇的手臂,却始终拔脱不出,就这么一点一点地被囫囵吞入。相距咫尺,那种森冷的恐惧感就像刀锋刮着我的脊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