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样的沉寂只维持了短短的一瞬,就被一个轻柔的笑声轻易打破,笑声美如银铃,而伴着笑声响起的,正是一串串细碎铃音。

铃音碎响中,车队中间的八宝香车里伸出一只手轻轻挽起了车帘。白生生的手纤长优美,腕上戴着一串金铃,四五个玉环晶莹通透,随着手的动作而彼此相碰,撞击出无比轻脆好听的声音,只是这一只手,已足以令人暇想连翩

便是弥漫于天地间的肃杀之气,也因着一声声轻柔脆笑,一只轻巧巧挽联起车帘的手,而消散于无形。

随着车帘被轻轻挽起,露出一张骄阳烈日都在刹那间温柔下来的脸容。车中女子,乌发如瀑,宛若流水,宛若丝锻,越发衬得雪肤花貌,美丽得如诗如梦。

胥飞在马上微一弯腰算做施礼:"不知是龟兹哪一位公主在此?"

这女子嫣然微笑:"不知殿下何以看出我是公主?"

胥飞笑笑伸手指指空中飘扬的金狮子旗:"西域各国中,以狮子为记的国家并不多,再加上你们这里每一个人都短发齐项,自然是臣民皆剪发的龟兹国人了,而龟兹国唯有王族不剪发,眼前怎么可能不是公主?倒不知公主为何称我为殿下?难道方才公主的侍卫不是拿我这支不打旗号的骑兵当沙盗来看吗?"

龟兹公主浅笑莹莹:"整个西域只有一支军队不需要举旗号,因为他们本身无双的骑射之术,就已是最明显的骑号了,天下间,除了鲜卑的胥飞王子,还有谁能带出这样强大的骑兵。"

胥飞击掌大笑:"好一位聪明无双的公主,如此一来,我也知道公主是什么人了,龟兹国而今共有三位公主,但最为美丽智慧,被每个龟兹人深爱的,则是三公主婆娑了。也只有婆娑公主,才能在我的铁骑威压下,还这般轻松自在,谈笑如常。"

两个人说话间彼此恭维,渐渐把严肃的气氛冲淡下去,一众龟兹从人稍稍松了口气,方才张弓射箭的白衣女子忙笑道:"果然是巧,一位是三王子,一位是三公主,一位以勇武传名,一位以智美闻名,两位殿下,向来神交已久,这次相会,也是天意。"

胥飞看着她一笑,笑说:"你的箭法很好。女子能拉强弓的不多,刚才那一箭上所含的力量,我差一点就咬不住了。"

白衣女子脸上微微一红:"殿下不必取笑我了。"

婆娑轻轻笑说:"白灵,你不用害羞,骑射输给三王子,是你荣幸而不是羞耻。三王子是西域无双的勇士,神射之名,更天下皆知。三年前, 乌垒,姑墨,轮台,温宿,尉头五国联军攻鲜卑,三王子引兵距敌,站在沙丘之上,观注全场,哪一边的战局出现劣势,三王子就策马赶去,一边飞驰,一边搭弓射箭,每次张弓最少能射五箭,而等三王子赶到之时,敌兵的将领便没有一个能够全身而退。如此天神之技,就算你是我龟兹国女子里少有的强者,也不能相比的。"

胥飞又多看了白灵一眼,方才笑说:"原来是白家的小姐,久闻龟兹大族白家族中常出女勇士,而且多任王族女子的护卫,的确技艺不凡,你那一箭我接得也确实有些险呢。"

白灵垂头不敢说话,但脸上却淡淡浮起红晕,无论如何,能被鲜卑三王子胥飞称赞,都是足以骄傲兴奋的事。

"请问王子,如此行色匆匆,是要往何处去?"

胥飞在马上淡淡说;"走这条路,自然是要去楼兰了。楼兰与汉交恶,班超在玉门关外集结军队,随时都会有大战暴发。可是真打起来,受牵连的,何止楼兰一国。自汉武帝把手伸到西域来以后,每一次汉人兴兵,都会有许多国家被牵累进去,鲜卑也是西域的一份子,自然关心此事。我要亲到楼兰,问清楚,这一仗到底会不会打起来,我鲜卑也可以做好应付一切变故的准备。"

婆娑轻盈一笑:"这可巧了,我也是到楼兰去,不过,我是去嫁人的。"

"嫁人?"胥飞难得地惊呼一声。

婆娑伸手指指自己车队带的骆驼,骏马,孔雀,还有一车车的货物:"看,我把嫁妆都带上了。"

(三十二)

玉阶九尺 丹青炳焕,楼兰王宫大殿中,迦柯力冠冕华衮坐在金虎椅上,听完摩罗尼慢慢叙述自楼兰与汉交恶以来,他的所有经历后。便在王座上发话:“陈司马对我儿多年的照顾维护,我楼兰君臣无不感激于心。”

陈聿休知道摩罗尼的叙述,已经叫这一干君臣对自己消去敌意,忙上前施礼:“此皆外臣份内之事。外臣与大王子有朋友之义,我大汉君王对大王子也极为赏识,将大王子放回,也是存着化干戈为玉帛的心意,还请楼兰王念在两国交情维系不易,两国百姓生死之危,消除战事,化解怨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