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超似笑非笑:“你嫌少,你害怕?”

甘英剑眉一轩:“男儿生于天地之间,有何可惧可畏之事,都护即敢前行,甘英岂肯惜命。”

徐干到底比甘英老成,一愣之后,也道:“都护,即使是楼兰王为了议和也带着二百多卫士呢。都护只领三十六甲士同行,如何策应安全。西域为虎狼之地,又有匈奴时怀叵测之心……”

班超淡淡道:“我们对匈奴的监视从未放松过,只要有稍大一点的人马调动我们也可以事先知道。从而加以绕道避让,至于其他诸国……”一缕淡淡傲气自班超眉间掠起“纵是虎狼之地,我却能伏虎擒狼,便是荆刺之途,我也只当康庄大道罢了。”

徐干咬咬牙,还是略有迟疑:“虽说此番和议当无差迟,但万一有什么周折,都护身边仅得三十六卫士,又叫我等如何安心。”

班超淡淡道:“正是为了和议才不宜带太多人。不只楼兰,西域诸国,对我大汉都有畏惧疑忌之心。如果有人真要害我,带上一两百人和带三十六人并无差别,若带上几千人,别的国家,还以为我要借议和发动一场征战呢,只怕还会引发什么不必要的磨擦或误会,倒不如就这么轻装简从,坦然赴会。”

经徐干一劝,连甘英都有些迟疑:“但是,都护的安全……”

班超忽得朗声大笑起来:“自王莽乱汉以来,我大汉从武帝起在西域的影响力几乎消弥一空。当年我以三十六人起于西域,眼见这片土地之上,汉力衰微,匈奴威重,乃行破釜沉舟之计,以三十六人而收鄯善,平于阗,定疏勒。重建我大汉凛凛威名。便是身孤力微之际,我尚敢闯虎穴龙潭,如今汉家威名,远扬天下,难道我竟胆小怯懦了不成。”

那笑声穿云裂石,竟隐身有金石之声。听得人一时豪气飞逸,不能自禁。

徐干脸现激动之色,迟疑了一会,终于不再相劝。甘英只觉胸中热血激涌,想起班超的无数英雄事迹,无限心向往之,又哪里再劝得出一个字。

但能伴此英雄同行,但有三十六敢死勇毅之士追随,龙谭虎穴入得,刀山剑海闯得,任万千险难,复有何惧。

班超已然翻身上马,回首对徐干一笑,这才举鞭遥指远方无限苍茫大地:“出发。”

随着一声令下,他已一马当先,惊雷闪电一般奔驰而去。

甘英呼啸一声,领着三十六人,纵马追随。

虽仅有不足四十人的队伍。但奔驰之际,竟似有千军竟驰的豪情胜慨一般。

徐干长立关门遥望远方,直到那奔腾如龙的队伍完全没入远方无尽风沙中,依然久久不动。

楼兰王一行人到达龟兹王城延城。龟兹王以及其他做客龟兹的诸国君王,齐齐出城相迎,只有龟兹最高贵的客人从大汉而来的神僧因是方外人,不讲世俗礼法,所以不曾出面。

延城城门外,无数卫士锦衣丽甲,庄容肃态,或持刀,或举枪,恭敬地迎接楼兰的贵客。

肃敬的军容中还有迦兰的贴身近卫白灵所率领的一队女兵,面蒙轻纱,身量修长。肩背长弓,腰跨宝剑,除飒爽英姿之外,又有一种别样的风流韵致,十分惹眼。

而在如此盛大的排场下,楼兰王迦柯力,龟兹王翥题,姑墨王安勒,莎车王苏辰,尉头王恭,康居王静,尉离王定,卑陆王黎为,车师王布迟皆聚首一处,自然有无数的场面客气话要说,互示敬意,互赠礼物,一套繁琐的礼仪之后,龟兹王在王宫大开宴席,以款待宾客。正在龟兹开法坛,为各国君主讲法的高僧迦叶摩腾也受请出席。

这位隐然为大汉国师的神僧身材修长,面瘦颈长,额宽颐窄,直鼻秀眼,眉细疏朗飘然而有神佛之气。他与神僧竺法兰本是来自天竺的高僧。在西域宣扬小乘佛法,被西域诸国视为神人,各国的君主都心甘情愿,在他们面前,俯身下跪。后来传说在西域人心中最强大而神奇的大汉君主做了一个奇异的梦,梦到一个全身金光闪闪的神人。于是要群臣解梦。有博学者向他解说了一个有关佛的的神奇教派。于是汉家皇帝派出使者来西域寻找贤人。

两位弘扬小乘佛法的神僧便结伴以白马驮着经文,入玉门关,晋见当时东方最强大国家的君王。汉家皇帝深为二僧倾倒,在洛阳建下了汉人土地上的第一座佛寺白马寺以敬奉两位神僧。两个僧人就长留在汉土,弘扬佛法,并不断将天竺经文译为汉字,为佛法在汉地之传扬立下无以伦比的功绩。

而西域诸国皆以天朝视那远比他们富饶强大先进的汉帝国,眼见二僧远在西域,就能以无上佛力影响到那个强大到轻轻一句话就可以把他们催毁的高贵君王,更加把两位僧人看得如神如圣,无比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