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兹王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把迦叶摩腾从大汉国的白马寺请回西域,在龟兹开法会,宣讲佛法,各国君主闻风而至,都想参予盛会。正好又遇上楼兰与大汉要议和的大事,龟兹借此机会,以第三方的身份,让两方面的人都可以在延城议合。一来,各国君主可为见证,二来,无形中也提高了龟兹在西域诸国中的地位。

所以,此时此刻,在延城,迦叶摩腾背后虽没有任何强大的权力和背景,却有着超然于君王之上的身份地位,诸国君王见他现身,纷纷起身见礼。

迦柯力尤其殷勤,上门数步,在迦叶摩腾之前,深深施礼:“小王昔年曾对大师无礼。大师一片慈悲,还请念楼兰大汉无数生灵,宽恕小王无知之罪。”

迦叶摩腾慈和的眉眼间一片安详,抬头目光向殿上众人扫过。旁人只觉他是一视同仁,一眼看尽苍生,而立于人群之中的摩罗尼和摩罗诃却觉心中莫名一动,仿佛有什么形同实质的力量,已刺到眉宇之间。

二人都是微觉愕然,情不自禁低低咦了一声。因是皇宫宴席,一直站在摩罗诃身边的鹰格尔身份稍低,不能进入,所以并没有人听到摩罗诃这一声极低的轻咦。

站在摩罗尼身边的陈聿修则听到动静轻声问:“怎么了?”

摩罗尼轻声道:“很奇怪,我觉得神僧好象特意在看我似的。”

“他认识你?”

“我记得很小的时候,他曾在王宫的宴会上见过我一次,但现在都十多年了,我长这么大了,他哪里还会认得我呢?”

他低低细语时,迦叶摩腾也对迦柯力微笑道:“众生果报,皆有前缘。焉知贫僧与陛下之缘,与楼兰之业,不是前生注定,当年之事,早如风中浮云而去,方外之人,又何尝记得。”

迦柯力面露释然之意,重施一礼,再三称谢。

陈聿修轻声问:“陛下何以对神僧如此多礼?”

摩罗尼轻声道:“当年我伯父在位时曾请神僧入楼兰宣法,不久伯父暴死,父王继位后认定是神僧的异端邪说害了伯父,颁下杀令,禁佛教,杀神僧。若不是大汉君主派使者迎神僧白马驼经书入汉,使得佛法宣扬大汉,佛门势力大倡,,也许连神僧的性命都会毁在父王手中。”

陈聿修点头:“怪不得整个西域各国都信佛法,只有楼兰依然以长生教为国教。”

摩罗尼叹道:“神僧在汉国影响力很大,连汉皇都对神僧的意见极为尊重。如今西域各国皆视神僧为神人,父王即要向汉求和,少不得要向神僧示好,以后楼兰应该也会废止对佛教的禁令。”

陈聿修点了点头,佛学也是大汉皇帝所宣扬的教派,楼兰人若能信佛,对于大汉来说,也算是另一种亲近臣服之意了。

就这低声说话之间,龟兹王已连声笑着请众人入席。神僧迦叶摩腾被让于最尊贵的位置,

做为大汉国的使者,陈聿修在侧一位坐了。因楼兰王是与他同来的,所以也坐在他旁边。其他诸王皆依序而坐。

摩罗尼和摩耶娜和罗逸多的座位都在迦柯力身旁。只有摩罗诃被有意无意把席次安排在大殿的最下方,最没有人注意的角落中。摩罗诃面色清冷,神色不变地走到最阴暗的位置,平静地坐下。

迦柯力微微皱了皱眉,没有说话,摩罗尼眼中愤色一闪,却还是深吸一口气按捺住了。摩耶娜却站起来,银铃一般笑起来:“我不喜欢坐在这里,摩罗诃,我和你一起。”

也不理旁人如何反应,大大方方走下席来,与摩罗诃坐在一处,清澈眼眸中不见半点尘垢,笑说:“我们俩做伴。”

摩罗诃只淡淡抬眸看她一眼,也不说什么。

刚才还满是热闹喧哗的大殿忽然一阵冷清,迦柯力只得干笑两声:“这侄女儿让我宠坏了,又任性又不知礼仪,请诸位不要计较。”

龟兹王翥题忙也笑上几声:“摩耶娜公主天真无邪,十分可爱。”说着又忙挥手:“诸位请入席,请入席。”

众人纷纷入席,宴会开始了。

整个宴会,最受欢迎注意的就是迦叶摩腾和陈聿修,迦叶摩腾是神僧,大家对他十分敬重,有很多嘻闹之言也不敢对他多说。而陈聿修很年轻,又是大汉朝的使者。西域小国诸王为了向汉示好,无不极尽谄媚地不停地向他敬酒,说尽了歌功颂德,亲近献媚的话。

在大汉十年,受汉国支持,与陈聿修是好友,有可能成为大汉在西域又一个代言人的楼兰储君,未来国王摩罗尼,也成了大家敬酒攀交情的热门人物。受欢迎度甚至胜过他的父亲,现任的楼兰王迦柯力。

而在这场权力斗争中失败,可以想见,必不为大汉所喜,未来的日子将会十分艰辛的摩罗诃自自然然地被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