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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震愕得望着摩罗尼,那么短的时间里,那么强大而不可抵御的攻力,这不是人的力量,而只属于神灵,那个被当做奴隶对待的王子,他们的储君,他们未来的国王,他到底是个怎样的战神。

然而,在这一片震怖和肃穆中,一个声音凄厉地响起来:“哥哥,哥哥,你怎么样了。”

尚辑满面惊慌得扑向他的兄长,他们同父同母同根相连,却偏偏因分属两个国家,造成这战场相对的一幕。

他脸色苍白地扑倒在兄长身边,手忙脚乱地察看他的伤势,他的哥哥脸色惨白,口中吐血不止,胸前肋骨全断,眼见是不能活了。

尚辑大声地叫嚷着:“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揭穿你的,我只是看到你,就不小心叫出来了。”

他痛哭,男儿的眼泪,落在兄长的血泊中。

所有的奴隶们沉默了,西域诸国多有联姻事件,很多国民与好几个国家的人都有极亲的亲戚关系,这时看到他们兄弟的凄凉惨状,大家都有些恻然伤感。

刚才摩罗尼怒极出手,没有留情,这时听到尚辑一声声地叫着哥哥,这才感到胸口慢慢得,一点点痛起来,这才清醒得意识到,他亲手毁灭的生命也是活生生,有血有肉,有亲人,有欢笑的。

他惨白着脸,慢慢靠近过去,想要说什么却又发不出声音。

尚辑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王子来到身边,他只是绝望得看着那即将死去的兄长:“哥,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来,为什么啊,汉人和楼兰争斗,同你们有什么关系呢?”

将死的男人虚弱地微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汉人和楼兰争斗,我们要上战场……可是王的命令,我们……不能违抗,我来这里,是为……了你……”

“为我?”尚辑喃喃地问。

“城破了,所有人都死了。楼兰的军队已经完了……我们知道还有一支几千人的奴隶兵要往伊循城来……汉人的将军不愿再杀人了……他说……奴隶不比正规军队……没有大的威胁……也没有很强的纪律……只要给他们一点打击……再杀死领头的人……他们就会逃走了……”他因为痛苦而剧烈地喘息着“他征一队赶死兵……冒充楼兰人……找机会刺死领头的,再告诉奴隶兵……楼兰人所有的军队都完了……让他们自己去逃命,否则就只有死……”

他望着尚辑,眼中流露温暖之意“我知道你是管奴隶的兵……我怕你会和他们一起来……我怕你们继续前进,全象别的楼兰人一样死掉……我不想你死掉,所以……我来,我来,杀你们的首领……阻止你们前进。”

他再看看四周其他重伤垂死的同伴“他们全都是有亲人在楼兰,却不得不和楼兰做战的各国士兵,他们和我一样……都好害怕,在战场上杀死自己的亲人,我们……所以……”

摩罗尼颤抖起来,微微嘶哑着声音问:“你是说,你们这些人,全是楼兰人的亲人,我杀的,全是楼兰人的亲人?”

垂死的人抬起头,刚才还如恶魔般可怕的大汉,这时摇摇欲倒,象个脆弱无助的孩子,明知道自己要死了,不知为什么,竟然无法恨他:“对不起,我刚才想要……杀你……可是,我想救我的弟弟,我不愿……他去送死……逃吧,带上他们快逃吧,我……”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大口的鲜血,随即涌了出来。

尚辑疯狂地大叫:“哥,哥,你坚持住,你会好的,我们带你走,我们回楼兰,回去见母亲。”

“我没有机会去见母亲了。”那将死的男人悲凉地笑笑,他觉得很冷,很疲惫,很悲伤“记得,连我的份一起照顾母亲,我们……”

他想握紧弟弟的手,却连这点力量也没有,他张张嘴,说:“为什么要有战争,为什么,楼兰和汉人有仇,却让我们付出代价。”然而,连这最后的声音,都微弱得没有人可以听得清。

他的弟弟在身旁发疯般地大叫,嘶哑的呼唤,坠落的眼泪,一切一切,都渐渐远去,天地之间,一片黑暗,一片阴沉。

他慢慢闭上眼,好累,好累,弟弟,我走上战场,我暗杀你们的首领,是因为,我想要救你,快逃吧……

摩罗尼全身僵硬地站在这对兄弟身边,直到安归伽在身边呼唤:“陛下,我们必须撤退,情况未明,我们不能再前进了。没有骑兵的掩护,我们这些连最基本的防御盔甲都没有的步兵,根本经不起联军的快马冲击,在一望无际毫无遮掩又无法据险而守的草原上,他们能象割草一样地杀死我们。”

摩罗尼沉默了一下,忽然冲到另一个垂死者面前,大声问:“那个汉人的将军是不是叫陈聿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