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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超微微一笑:“战事的成与败,不在是否多杀伤,而在于能否达成预定目标,原本我们的打算,就不是一战定输赢,而是由我们的军队牵制住匈奴的主要兵力,然后派出一支兵马,通过鲜卑人的防区,直接攻击单于的王庭。虽说冒顿是不世奇才,反应迅速,不过可惜啊,就算他猜出真情,让所有人退出战场,也来不及赶去救单于了,单于一死,匈奴人群龙无首,我们再一边招降,一边进攻,各个击破,不愁匈奴大患不灭。”

甘英点头道:“都护说的是。这一次我们能胜得这么顺利,也多亏了鲜卑人暗中同我们合作的功劳。只是,都护真打算帮助鲜卑国吗?”

“鲜卑帮了大汉的忙,大汉当然要回报,不过他们要真以为,他们能代替匈奴成为这片草原上的最强者,那就错了。”班超淡淡一笑,抬头看浩浩云天“汉人,不会容许草原上,出现第二个匈奴。”

扦泥城护城河早已填平,不过,不是用泥土,砂石,而是用尸体和鲜血所填。

汉军的劲箭投石之下,扦泥城外旗帜兵马纷至迭去,城上城下惨叫之声不绝于耳,城头不断有人跌下在城门前摔成血肉模糊的一团,而城头的箭雨也让汉军损伤惨重。

被热油火箭所烧毁的擂木冲车,弃置一地,然后有新的冲车擂木被推向城门。

推车的汉军被强弓射杀,巨石打死,又能新的人补上来。

城楼之上,战事也同样激烈。不断有汉军中箭落下城去。也不断有悍不畏死的汉军,架着云梯,踏着鲜血和尸体,在一次次失败,一次次死亡之后,爬上城墙。

整个城墙,到处遍布云梯,烧一梯,架一梯,推一梯,增一梯,倒一梯,上一梯,那汉军,竟似杀之不尽。

一个汉军翻身跃上城,守城的楼兰兵持刀往那秦兵头上砍去,汉军慌张闪避间跌下墙头,惨叫初起,又有一个汉军跳上来。他却捍勇得多,人刚从城头探出半截,就一把抱住一名守城楼兰兵的腰,一个后摔把楼兰甩下城去,在楼兰兵的惨叫声中爬上了城墙。

他脚还没立稳,左侧一枪扎来,强大的力道将他钉在城上,那汉军手足舞动口中狂喊,鲜血内脏流了一地,犹自未死。城下长箭纷纷射来,不少射在他身上,时间一久,伏尸城墙,半凝的污血顺墙而下,触目惊心。

而奋勇攀城的汉军,却没有丝毫迟疑后退,继续向上。任他热油巨石羽箭如飞,却无一人后退。

若有汉军登上城墙,自有楼兰兵手持长矛钢刀,乘其立足未稳,狠狠将之刺下城楼,劈倒城头。

放目望去城墙上下呼喝狠斗,血流成河,双方士兵的尸体或堆积城头,或挂在城剁上,或散布城下;更多士兵呻吟受伤,被践踏于乱军脚下。

杀伐之声,震得整座扦泥城似乎都在颤抖。

血肉横飞之中,人命贱如蝼蚁,战事最激烈的地方,城楼最危急的地方,永远都有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出现,他所过之处,必有惊世的刀光亮起,刀光起处,便是风云乍破,雷电奔驰,必会有一个跃上城的汉军,在刀光中惨叫着跌落下去。

摩罗尼赶回了王都,知道了伊循城的事,迦柯力一日之间,如老了十年一般,把自己关在王宫深处,什么人也不见,什么事也不理。

摩罗诃平静地把王城的令符交到摩罗尼面前:“父王可以逃避,但你和我不可以。现在的情况,已经无法靠计谋来挽回大局了,我们需要勇士,激起所有子民做战的勇气。”

摩罗尼一语不发地接过令符。是他走到军队中间,组织所有人防御,是他把全部逃生的奴隶军整编到军队中。是他不顾官员们的反对,赐给所有奴隶自由民的身份,然后把刀剑交给他们,是他走到民间,走到街头,大声告诉每一个子民,汉人的军兵将要攻来了,而他们只剩下这座仅有的王城。退后一步,将无家可归,是他告诉每一个楼兰的男人,他们身后,有他们的妻儿家小,父母至亲。

士兵们沉默地走向各自的位置,他们是军人,为国而死,是他们的职责,更何况,最勇敢的王子,与他们同在一处。

奴隶们无声地拿起兵器。他们的王子,、没有把自由做为高高在上的筹码拿来同他们来交换,却在战争来临之前,就把他们渴望的一切交给他们。他们是自由人了,在这个国家里,他们将会有自己的家园,自己的土地,自己的财产,所以,他们理当用生命来保卫这一切。

百姓们默默无声地开始加入到帮助大家加固城防,为军队运送食物,及时添置补给的队伍中。这里是他们的家园,后退一步,则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