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泊奚唇角勾起个笑:“公主年轻尚幼,实在太过天真善良。大胤原就是好战的国度,慕容弋野心勃勃,图谋的是万里河山。梁国处于南,物美田良,他早便有意将大梁收入囊中,此前援梁,包括迎娶殿下,都是为他的狼子野心布局。”
她怔怔的,“可是我已同他成婚,梁胤已结同盟之好,他难道会背信弃义么……”
他却硬生生打断她,目光之中沾染上锋锐之色,冷声说:“臣早便告诉过殿下,慕容弋生性阴狠,冷血无情。他踏着亲兄长的尸首登基,这样一个人,从来就不是个正人君子,殿下切不可被他的表象声色蒙蔽。慕容氏的人,他们的残忍暴虐长在骨子里,剔都剔不干净。他迎娶殿下,是因为知道殿下是大梁帝后的掌上明珠,将来战事兴,他可以拿殿下来威胁皇上。慕容弋欲取梁,志在必得。”
沉锦一张俏脸血色尽失,迟迟道:“……那、那依司业看,该如何是好?”
白泊奚又道,“殿下,皇上的口谕,为保大梁基业,要您伺机取了大胤皇帝的性命,杀了慕容弋,永绝后患。”
沉锦从不怀疑他说的任何话,从小到大,但凡从他口里说出,她就深信不疑。她只是觉得皇父着实糊涂,慕容弋是什么人,凭她怎么可能伤得了他分毫?
她感到荒谬绝伦,心中有有些莫名的恐惧,慌张道:“这个办法并不怎么好,还是从长计议吧。”
他细细审视她,忽然朝她走近一些,徐徐道:“殿下难道不想同臣在一起么?”
她猛地抬起头,似乎没听清:“司业在说什么……”
白泊奚含笑将她拉进怀里来,他身上的气息淡雅清新,将她笼罩其中。她听见他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一字一句,缱绻温柔,“殿下是臣看着长大的,世间没有人比臣更了解你。殿下,慕容弋一死,你就能回到梁国,回到你的皇父和慈家身边,就能和臣在一起。”
☆、第二十六章
惠风和畅,两个人立在两面朱墙见的夹道里,日光兜头罩下来,像极一张无形的网。她还有些怔怔的,小巧的鼻头圆润而通红,抬头望他,迟声道:“和你在一起,我不懂司业说的是什么意思。”
白泊奚是一个儒雅的人,举手投足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他伸手将她的耳发捋起来,和声笑道:“殿下不想和我在一起么?你从十四开始就拜在臣门下,两年有余的朝夕相对,你的心思,难道臣看不透么?”
她听后大惊,眸光中泪意闪动,“你若早知我心意,当初又为何要眼睁睁看我出嫁?”
他嘴角微沉,握住她的双手摁在心口的位置,面上浮现出一丝痛色,道:“那时臣没有别的选择,若殿下不出嫁和亲,慕容弋不派兵增援大梁,一切就都完了。臣原本想忍痛割爱,如今看来是不必了。”他的声音低下去,变得寒彻骨缝,“慕容弋欲取梁国,不是个能够让殿下依托终身的人,只要殿下下定决心,伺机取了他项上人头,所有难题都会迎刃而解。”
她流下泪来,目光在他眉眼间流转。听司业的语气,他心中是有她的,当初让她出嫁是为了解梁国燃眉之急,这样的消息自然令她欢喜,可欢喜之外似乎还有着什么,浅浅淡淡的一丝,让她捉摸不透。白泊奚的话没有错,她是梁国公主,慕容弋若真的要攻打大梁,他便是她的敌人,伺机杀了他,确实是最直截了当的解决方法。
她觉得脑子隐隐作痛,皱紧了眉头,面上很犹豫:“司业既然了解慕容弋,便该晓得他的心机有多深沉。我远远不是他的对手,怎么可能杀得了他呢?”说完细细一想,又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因问他说:“司业,皇父得来的消息可靠么?其中会不会有诈?”
白泊奚在她面上细细地端详,忽然开口唤她的名字,半眯了眸子试探道:“沉锦,我是你的司业,是你属意的人,你难道不相信我么?”
她连忙朝他摆手,急切地跟他解释:“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司业是天底下我最信任的人,我只是觉得古怪罢了……”
他轻轻笑起来,指尖摩挲着她细嫩的掌心,缓声说:“消息已经证实过,千真万确。”
沉锦仍旧很担心,“可是、可是我怕自己真的杀不了他……”
“殿下恰恰错了,你是他大胤皇后,是慕容弋的枕边人,取他性命,没有人比你更容易。”说着白泊奚复挫败地叹一口气,放开她的双手转身,攥拳狠狠砸在墙壁上,狠声道:“我原想潜入宫中与你互相照应,可那日宣和阁中,我的身份似乎已经被他察觉,这个计划只能作罢。若非形势所迫,我绝不会将你置于这样水深火热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