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秦国疆域的扩大,修建城墙也就成了空谈,所以自秦孝公之后,历代秦王所热衷的,只是修建各种宫阙,林立在整个关中平原之上。可以说这一片沃土都是咸阳城,以山川险峻为城墙,实属天下第一都城。
只是这种霸气也是迫于无奈,秦国并不是不想修城墙,而是一直连绵的战事已经让国库极为吃紧,之后又兴修了郑国渠,并没有富余的人力、物力来修建咸阳城城墙,直到统一六国的现在。
说出来都觉得可笑,身为天下都城的咸阳,居然连像样的城墙都没有。
“城墙还是很重要的。”少年上卿想了想,实事求是的说道。之前是因为没时间,一旦腾出空来了,城墙是必须要修建的。否则一旦有军队打进函谷关、大散关、武关和萧关四个关卡之一,甚至只要其中一个守关的将军反水,都会让对方长驱直入咸阳。而一马平川的关中平原之上无险可守,咸阳城变成了对方案板上的鱼肉,真是随便想想都觉得恐怖。
扶苏又岂能不知道城墙的重要性?只是父皇的心思明显不在这之上,千古一帝的称号已经让他的信心膨胀到顶点,并不相信会有军队可以打到咸阳城下。更何况这个城墙的范围要修多大,规模要多壮阔,都不好定论。
而且,听说父皇还想要修一座庞大宏伟的宫殿群,甚至连名字都取好了,叫阿房宫。据说在北边也要修建万里长城,以据匈奴外族。还有,在尝到了修建郑国渠的甜头后,父皇为了平定岭南,接下来还要修建一条灵渠贯通湘水和漓水的人工运河,用以运送粮饷,更不要提一直都在修建的骊山陵墓了。
一项接一项大工程,也就是说现在基本不可能有人力物力来修建咸阳城墙。
而这样一个不可能进行的任务,偏偏落到了他的头上。
扶苏紧紧的握了握腰间垂下的玉料,尽力平息着胸中的怒火和不安。也许是天下闻名的和氏璧有什么珍奇之处,他自从得了父皇赏赐的这块和氏璧的边角玉料之后,每次心情不好,只要摩挲几下,情绪就会好转许多。
等重新恢复了平日里那个儒雅温润的大公子殿下之后,扶苏索性不去烦恼如何规划咸阳城墙的问题了,反正八成也不会修,到时候随便画个差不多的搪塞过去就足够了。他撩起袍角,盘膝坐在案几前,打算把食盘拨往一旁,此时完全没有食欲。
而另一边的少年上卿却反而站起身,走到扶苏身后的羊皮地图前,淡淡道:“若是始皇问起,公子可如此回复于他。可令咸阳为天象图布局,紫薇星乃帝星,渭水之北的咸阳宫便为紫薇星。渭水贯穿整个咸阳,就如同天上那条银河,其余宫殿皆可以天上星宿的位置对应。”
扶苏回过头端详着咸阳地图,和脑海中的星象图慢慢重合,双目一亮道:“中宫天极星,其一明者,太一常居也。”
根据星象图,紫薇星的最中央是北极五星,帝王之座乃是第二颗星,而第一颗星曰为太子。而这又正好与咸阳宫和高泉宫的距离比例一致,隐晦地确立了扶苏的地位。
少年上卿知道扶苏一点就通,便没有继续往下说。始皇估计并不是想要修建咸阳城墙,扶苏若是拿出中规中矩的计划,也讨不了对方的欢心。而星象图的规划,也不是他首创,据嘲风打小报告,骊山陵墓之内貌似也是照着星象图设计的,定能讨始皇欢心。
扶苏点了点头,再转过来看案几上的桂花糕时,就有胃口吃几块安慰自己的肚子了。不过他看到食盘里还放着那块重新编好了挂绳的玉璇玑,知道这是自家侍读每天不离身的饰物,便拿起来递了过去。
少年上卿自然地接了过来,却意外地发现玉璇玑上居然沾染了血迹:“殿下,你的手……”
“哦,昨日习武时不小心伤的,无妨。”扶苏并不当回事,伤口并不大,已经开始愈合。若不是刚刚情绪有些失控,都不会迸裂。
少年上卿有些不放心地检查了一下扶苏手上的伤口,还是转身打算去找些伤药。
只是在他将要转身的那一刹那,却赫然发现玉璇玑上沾染的血渍居然就那么消失不见了。
“毕之?”看着少年上卿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动,扶苏微讶地问道。
“无事,我去取伤药。”少年上卿把疑虑深深地压在心底,若无其事地把那枚玉璇玑挂回了脖颈间。
※公元前218年 高泉宫※
王离已经多次来高泉宫,宫门口的侍卫们都早已认识他,连腰间的佩剑都没有要求他卸下,挥挥手就放他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