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生被这双阴沉的眼睛盯得浑身汗毛直立,侯爷最不喜欢甜食郎君是知道的,但他不敢仔细询问,只能牢牢记住郎君说的每一个字,诺诺点头,停马车跳下。

他不是傻子,今日长安城气氛格外不好,或者推远了讲,自从海家人全体在狱中上吊后,长安城就弥漫着一股鹤唳风声的气息,巡逻士兵一波接着一波,身着不同盔甲的人在街上来回巡视,人人自危,处处都是纠纷。

他强忍着心中的害怕,对着顾明朝和陈黄门鞠躬后向着叫卖货郎跑去。他打小跟在郎君后面,也有二十年之久,不敢说能猜中郎君心思,但郎君一言一行还是清楚得很,他想着他得赶紧回顾府,一定是有事情发生了。

他心不在焉地买好琥珀饧,抄着近路拐进小道中,刚进入一条悠长小巷就觉得眼前一黑,他反应极快顺手推倒一片竹竿,反方向快速向着大街上跑去。

“救命啊!救命啊!”他大声喊着,他在大街上乱窜,三个粗壮大汉紧追不舍,他慌不择路,心中惊惧,用尽吃奶的力气。

陈黄门带着顾明朝很快便从春和门进入议政殿,朝堂上洛阳刺史早就瘫倒在地上,但他依旧死死咬住太子,坚持他们是诬陷。

顾明朝入内的时候,只看到圣人倦倦地伸手说道:“拖下去,污蔑太子其心可诛,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朝堂内安静地连空气都好像已经停止流动,圣人终究还是维护他最为宠爱的太子,有人依旧是面无表情,有人忍不住露出喜色,也有人露出愤愤不甘的神情。

“此事想必多有误会,容后再查,今日便到此为止吧。”

时庭瑜脸上露出一丝失望之色,圣人这个选择不是没在他的设想中,只是如今再一次验证,依旧是掩盖不住的失望。

“圣人饶命,圣人饶命。”洛阳刺史再也抵不住害怕,扭头看向杨沛祁,杨沛祁心中绷着的弦刚松下,自然不许有人再提起这事,便冷冷注视着他,目光凶狠冰冷,宛若凶狠的巨蟒,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抽筋剔骨之痛意让刺史把所有话都咽了下去。

安静!

偌大的朝堂上连呼吸都怕惊动浮尘,所有人都僵直在原地,圣人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惠安帝终究是从残酷的争嫡之战中走到最后的帝王,他在告诫世人,他维护太子便是权威,挑战权威都需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微臣顾明朝参见圣人。”顾明朝站在大殿门口行礼叩首,恭敬喊道。

圣人这番做派丝毫没有松懈他的心理,反而让他心中那根弦更加紧绷。惩戒洛阳刺史,是因为太子这边证据更为确凿,而接下来的事情,便是圣人最为在意的孝字。

惠安帝今日穿着常服上朝,少了厚重威严的冠服,他更加清楚仔细地打量着门口的顾明朝。顾家恩怨他清楚得很,当年钦点顾明朝为状元,才华是一方面,惋惜先任镇远候更是主要原因,大英以武立国,边境辽阔,常年重武,安抚武将遗孤更是重中之重。

这么多年来,他看着顾闻岳胡闹放肆,也看着顾明朝容忍退让,实在过分了,他也纵容顾明朝出手小小反击,甚至到最后纵容公主几次三番大闹顾府,但这一切都必须建立在顾明朝尚有孝心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