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暗陷
巷外高楼斜耸,形制棱岸,顶上巨简指天碑立,伟傲异常。常思豪追踪之际,心思只在番子身上提防,未料想他们一路行来,竟围聚埋伏在倚书楼之外,不由大感惶惑。心道:“我以为东厂如此兴师动众,是为了捉拿长孙笑迟,难道竟料错了?”左瞧右望,自己所在之处正是倚书楼的侧背面,观察角度不佳,便小心退后几步,避开番子,翻墙伏行。待斜斜穿过两家院落,估计距离已差不多,便轻轻跃起,隐在屋顶烟囱之侧向前探看。
只见前方便是倚书楼的后院,墙体高厚,极是挡眼,靠边上有一角门。门外窄长的小巷中,贴墙静静无声站了十余个东厂番子,中间两人衣着与众不同,一个穿黑,一个披白,后者身子略矮些,一张煞白的老脸皱如揉纸,虽然笑吟吟地,在月光下看来却让人大感阴森。常思豪立刻认了出来:“这不是曾仕权么!”
便在这时,李逸臣率二人自北疾步入巷,到近前施礼道:“禀二位掌爷,颜香馆西北南三面已然布防完毕!”
那黑衣人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常思豪吃了一惊,心道:“掌爷?莫非黑衣人也是四大档头之一?”再细瞧去,只见曾仕权身边那人眉峰燃挑,拔飞额上,眼眶幽深,不见瞳眸。两侧嘴角略略下垂,显得神情冷峻,高高瘦瘦的身子将一袭黑绒大氅撑得挺拔刚肃,威仪过人,心道:“东厂四大档头之中,曾仕权排在第三,不知这人是老几?”
李逸臣垂手站在一边,略等了一会儿,南巷口一前两后也来了三人,头领到近前单膝点地:“属下队伍已集结完毕,请二位掌爷示下!”
高瘦的黑衣人道:“方吟鹤,你只负责东面调度,怎比李逸臣来得为晚?”
那头领道:“属下办事不力,请掌爷恕罪!只因……”
曾仕权尖声截道:“讲什么理由,晚了便是晚了!”李逸臣在旁边听了,眼含蔑笑,很是得意。
那叫方吟鹤的头领垂首不语。
黑衣人似觉曾仕权有些粗暴,却也没再往下追问原因。曾仕权冷笑道:“你瞧瞧这些个小的,这是在老四手底下闲散惯了,仅唯上命,不认得旁人哪!看来咱们得闲,可得请老大拨冗主持,好好将厂务整顿一番才行。”
常思豪瞧那黑衣人眉峰略动,沉吟未语,心道:“从曾仕权话音来看,这人既不是老大曹向飞,也不会是四档头康怀,那便是排名第二的吕凉了。他这人神光内敛,倒有些高深莫测的味道。”
只见方吟鹤忙又将头低了一低:“属下不敢!不管是哪位掌爷的命令,属下都一体遵懔,决无二话,四爷治下人等都纪律严明,办事得力,属下个人无能,可跟四爷没半分关系。”
曾仕权脸上半阴不阳,还想说些什么,吕凉瞧他一眼道:“算了。”向李方二人道:“你们下去各守其位,静听号令,没有上面的命令,任何人不可轻举妄动,这趟若是事情办得顺利,我必在督公之前给你们邀功请赏,谁若出了岔子,别怪我丑话没说在前面!”
“是!”李逸臣及方吟鹤颌首间互望一眼,率手下应声两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