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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意识,我是故意的。”

“你……”

迹部错愕。

“你还是再变成聋哑人吧。”

第31章 死局何解

安卡鼻端萦绕着浓郁花香,意识逐渐清明,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身处迹部宅的温室,温室透明的玻璃在雪的辉映中呈现出冷蓝的色调,棚顶惨白的金属横梁延伸、弯折下扣,状若被分食殆尽的鲸鱼骨架。

而白村正抱着自己,注视着玫瑰丛掩映的门的方向,门外有脚步声远去。

“哪里不舒服?”

没有责问和疑问,只是一声问候,安卡眼眶发热,喉咙被烫了一样,盯着虚空。

“我活不多久了。”

许久不说,安卡慢慢矫正过来发音。

“荷鲁斯还是脑改?”

“荷鲁斯。”

安卡抬头望向他。自然他比获得智慧不满一年的生命更清楚世界的规则,荷鲁斯的奇效,势必是建立在透支的基础上。

“为人类研制的药,不适配其他物种再正常不过。你没事,不会变成我这样。”

安卡目光垂落,看到他发梢的几根白发。应该不会有事的。

“我记起来了……”

他顺从了那种脆弱时无可避免的倾诉欲,还有仿佛刚刚远游归来的分享欲。

“记忆慢慢从生命伊始开始回归,我的母亲和两个兄弟,哥哥病死了,我没感到延续不断的悲伤,我的情感是易于变化的,我的时间是循环刷新的——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只有现在,没有时间的概念,也就没有时间禁锢,没有在当下回首过去和展望未来徒劳,每一刻都是永恒。”

“但是我的智慧把我那每一个永恒的「当下」串联成链、集结成网,构成了「过去」,我开始无休无止地沉浸在回忆里,往事在我脑中不断盘桓,属于人类的时间的锁链也开始我体内循环,让我的骨头变得沉重、血变得粘稠涩滞……我理解你那天说的局限性了。如果人们体味过我曾拥有过的「永恒的当下」,再回到人类的时间思维中去,准会窒息而死。”

“我们的族群传承并不逊于你们的,它不止我现下知道的这些,只是被我丢失了,我的大脑太人类了,所幸我在渐渐找回。”

白村在流浪狗聚集地找到的他,他腹部有同类撕咬的伤。

“说实话,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每当我用狗的喉咙说人类的语言,我都……我觉得我受骗了,这不是我该来的世界,现下的我不是我应有的存在形态。就连现在,我都是用人类的语言试图向创造我的人类描述我灵魂深处最幽微的感受……”

“可是骗我的是谁呢?你吗?每当想到这都让我感到愧疚,毕竟无论如何你都给了我新的生命和智慧,我不能因此责怪你。可是,这生命和智慧究竟是何种东西?你创造我的目的是什么?这和我存在的终极意义有关,我想破脑袋,问题的答案都不过是「没有目的」「练个手」。”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巨大的虚无和孤独……可也只有这时,我才被动的发觉我那飘忽不确定的自我的存在,为何得到智慧是这么悲伤的事?我每天从睡眠的无意识中清醒过来都忍不住想:我现在思考着,我活着,这一切是怎么开始的?我为什么不结束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