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村曾在孤儿院的后院埋了块玉米橡皮,挖坑的时候翻腾出不少乱七八糟的,蚯蚓、生锈的别针、塑料笔壳……
之所以回想起来,是因为那堆翻出来的垃圾里,有不知什么动物的白惨惨的骨头,和印着这张朝气脸庞的警员证。
次日天未亮,白村出发了。
此处和记忆里的相差无几,冰冷萧瑟,雪深至踝,纯白厚实,踏在没有一枚脚印的雪地上,每一步都发出声响。
雪花如絮,白村指尖接住一粒,它迟迟不融化。
所以水凉得那么快,他的体表温度已不能维持在正常范畴了。
安卡身上有毛皮覆盖,含着温度计测温,无法发现。他不知道自己产生这种症状多久了,明明在杀人以外的时候稍微和人接触一下就能发现。
白村莫名笑了下。
早发现又如何?
穿过白桦林,将有栋二层小楼,高墙圈起一大片场地,铁灰色的大门紧闭着,白村却知道那是个孤儿院:里面有一套简单陈旧的健身器材,南墙角有个狗洞,楼东边放了一口酱缸,明明是不适合生长的北方,后院的月季花丛夏天却尤为繁茂。
远远地,在昏黑黎明中,孤儿院大门前有一团小小的东西。他走近,雪地之上的襁褓里,婴儿应有一岁了。
凭他们混乱的管理,随便把他登记成出生儿不足为奇。
命运差遣那名老者把寻人启事送到他手上,他会意赴约,便赶上了万中无一的时机,寻见了他自己。原来他比他自以为的多活一年。
雪持续下,他捕捉到了婴儿身边雪地上的脚印,女性的脚印,被雪覆盖得很浅,指向东方的树林。
白村顺着脚印寻过去。山路没什么坡度,走很久才能看到几个浅脚印,还是得益于天黑路面不平,她走得深一脚浅一脚。
经过一片密实的林带,渐渐开阔起来,显出偷伐树木的痕迹,仰头望去,枝干为天空驱散延伸开一条通路,悠远而无尽,如同一道暗蓝静谧、夹岸参差的长河。
这个昏暗无明,白桦参天林立的空间独立于世界之外,直到阳光侵入之前它都有着自己的性格,现在它是大地的反面,雪是它独特土壤的颗粒,光秃密集的枝叉是深扎进地底深处的根毛,直刺向那道无声流淌的地下河般的天路。
顺着火药味和油气,白村发现一辆车停在树林和略微反光的雪坡之间。
狭窄的车里,副驾驶的女人人事不醒,方向盘前的男人手里拿着火柴。车窗上堆着粉末状的土火药。
白村走向车头,视野逐渐清晰。
车内的人,是白村夫妇遗物中全家福上的双亲。
第40章 一种现实
阿笠博士说过,车祸时竹原慧怀着孕。白村业的父母也是他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