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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宜宁将账单看了一遍,确认无误,让子清拿对牌去支钱,入账。

等她报完,下一个妈妈又是来领库房钥匙的,要搬些服箱、椅榻、器皿之类安置新房,新房定在夏柳儿现在住的万福园,到时会提前两天让她搬回之前住的西北角的小院,再用一顶轿子抬到新房来,算是进门。

因为骆晋雪的事,日子耽误了几天,定在了五月二□□喜,宜嫁娶。所以现在府上已经开始准备筹办,当日迎新的规格并不低,上下便都开始忙起来。

一连来了三拨人,或是支取费用,或是安置新房,或是询问如何筹备新姨娘和骆晋云的喜服,等薛宜宁忙完这些,骆晋雪已经喝完了两盏茶,而薛宜宁自己茶盏中的茶早就冷了。

等好不容易空闲下来,骆晋雪朝薛宜宁叹息道:“嫂嫂,也就是你,要是我……”

扪心自问,要是她,早就掀桌子了!

首先从夏柳儿进门,她就不会善罢甘休,然后必然要在婆家闹一场,最后指不定就天天罚跪夏柳儿,叫她端茶送水,捶腿捏背,不折磨一下出不了心里这口恶气!

薛宜宁回道:“所以若日后陶郎君能真心待你,从一而终,你便不能嫌弃他家贫或是官小,让你丢了人、吃了苦。若你要嫁公主府那般人家,必然要有正室夫人的气度,容得下夫君三房四妾的。”

骆晋雪点点头。

她抬眼看向薛宜宁,总觉得她懂得很多,这些话,无论母亲,还是二嫂,还是姑姑她们,都是不会和她说的。

从前她只觉得大嫂虽然温婉和气,可是却好像没有心一样,因为她脸上一直都是同一个表情,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是真的开心,什么时候她是伤心,又什么时候,她会生气,没有这些,一直就没有,她就像个话本里走出来的贤德夫人一样。

所以她会觉得,大嫂这人是个表面温柔,实则冷心冷情的,可如今看来,却又不是。

犹豫了半晌,她终究是说道:“嫂嫂,之前我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薛宜宁问她:“什么话?”

骆晋雪小声道:“就是之前那些话啊……我那是自己心情不好,瞎说的,其实我哥一直就那样,你看他房中也没有通房,也没有进屋过夜的丫鬟,他一心都在带兵啊,打仗那上面,就没往这方面想,现在那个夏柳儿算是意外,多半是因为她哥的原因。”

薛宜宁点头:“我知道的。”

见她没说多的话,骆晋雪怕是她不信,又补充道:“还有那金家的姐姐,她早就嫁人了,比大哥成亲还早两个月,嫁去了通州,听说现在孩子都有了,嫂嫂你可千万别想着这些。”

薛宜宁知道她是真心要道歉,有意朝她露出一抹笑来,温声道:“不是什么大事,我每日事情多,没那么多心思去记挂这些。”

骆晋雪听她这样说,这才放下心来,又在她这儿坐了片刻才离开。

自这天后,骆晋雪总爱来金福院坐一坐,过了两日,还神神秘秘拿了纸笔来,让薛宜宁教她写信。

骆家原本就不是诗礼之家,更何况骆晋雪还是个女孩,也就小时候去私塾上过几天学,会背个《三字经》,《百家姓》之类,认识常用的字,但再文气一点的东西就不会了。

如今她要写信,自然是要给陶子和写,陶子和是个读书人,姑娘家的总想把最好的一面展示给心上人,所以就想学写信。

薛宜宁便让她写自己想写的话,再指点她将那些白话稍作修饰,写到中间时,薛宜宁帮她在中间插了句诗,“难将心事和人说说与青天明月知。”

这诗浅显易懂,又极美,让骆晋雪将诗来来回回地念,神往不已,缠着她将整首诗写下来说给她听,听完还不满足,又要多学几首诗词。

薛宜宁下意识去看房中,却发现这不是自己薛家的闺房,连书架都没有,更没有那满满当当的书了。

想了想,她到一只箱子旁,翻了一会儿,还真翻出两本和《女四书》放在一起的诗集来,一本《辋川集》,一本她自己摘录手抄的诗集。

她将诗集放到骆晋雪面前,说道:“我这里只找到这两本,你先翻翻,可先看《辋川集》,看完了,改日我给你拟个单子,你去外面书局买几本诗集来,多读多琢磨,自然就会了。”

“这么简单?”骆晋雪被说得劲头大起,立刻就打开诗集翻起来,先翻了《辋川集》,再放下来,看薛宜宁手抄的诗,不禁感叹道:“嫂嫂,你的字真好看!”

薛宜宁轻声回:“只是写得工整些罢了,你若多写几封信,字也好看了。”

说到写信,骆晋雪就脸色泛红,随后才想起信还没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