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了年,邵秋实十岁,傅仲达十四了,本就少年老成的傅二郎君脊背挺拔,眉目越发舒朗。
傅仲达对面的妇人二十岁,约莫就是傅仲达口中的嫂嫂。
傅仲达行二,上面只有一个庶出的大哥傅伯达,能被他称为嫂嫂的自然就只有傅伯达的正妻邹氏。
邹氏穿得清雅,衣衫以鹅黄和轻红为主,滚了雪白的兔毛边,头上簪了绒花,也是鹅黄轻红配的,若非梳了妇人髻,单瞧容貌,根本看不出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此时,邹氏瞧着傅仲达,眼底都是不耐:“我说得可有一句不实?他自己去那等子下贱地方染的脏病,我也伺候了许多日子。今日初二,好容易回一趟娘家,难道还要为他耽搁?”
院子里并不止邹氏和傅仲达,傅仲达带了小厮读书,邹氏的身后也跟着几个娘家陪嫁的女使。
听见邹氏堂而皇之地说着下贱地方说着脏病,半点不避人,傅仲达抿了抿唇:“嫂子要回门自是无可厚非,多住几日也是应当应分。只是邹家路远,这几日大哥若熬不过去,两个侄子怕是赶不及床前……”
“就是这样我才要将孩子也带走,”邹氏的抢白打断了傅仲达的话,“你也不看看他生那一身恶疮,哪日换下来的被褥不是浸透了脓血?可怜傅博只看他一眼便吓得哭了半晌,之后连着数日半夜从睡梦中惊醒,傅文又尚在襁褓之中,我怎么可能把他们留在这里?”
“大哥毕竟是孩子生父。”
“他做下丑事之时可想过他是孩子生父?”邹氏又打断了傅仲达,“他这辈子做得最好的一件事,就是迷上那娼妓后再不肯与我同房,若是叫我也染上脏病,两个孩子怎么活?”
邵秋实这时才反应过来他们说的是大郎君傅伯达。
毕竟,傅伯达在传闻中洁身自好,是倾慕妓子,夜宿勾栏还与其分床而眠不越雷池半步的正人君子。
忽然,这君子不仅早与妓子暗通款曲,还通得染了脏病浑身脓疮药石罔灵行将就木。
而那本该通透明理绵里藏针的夫人邹氏一口一个娼妓下贱,话里话外都是不屑掩饰的直白鄙夷,邵秋实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也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