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轻轻敲了敲罗汉床的边缘,冲李从舟挤眼睛,“我喜欢孩子是不假,但也不是每个孩子都能被允许睡在这里。”

说完,也不等李从舟反应,王妃先站起来走到屋外去:

“嬷嬷也给小师傅准备了素斋,小明济也过来观月堂用饭吧?”

看着王妃言笑晏晏,李从舟抿抿嘴,忽然明白了

顾云秋为何会长成那般甜糯糯的模样。

……

往后,李从舟又在王府住了几日。

倒不是他不想走,而是他病情反复,又在当天夜里起了高热。

加之宁王一家太过热情,顾云秋和王妃自不必提。

就连和他只有数面之缘的宁王,在听闻了他的病情后,也急急派人往报国寺送信,说明缘由、求得圆空大师允准,让他安心住下。

“小师傅好容易来一趟,”宁王安排完,回身冲他笑,“秋秋也鲜有玩伴来家,这六年,他可想你想得不成样。”

一旁的顾云秋被说得脸热,蹬蹬跑过去撞了宁王一下。

宁王的心思没有王妃细腻,被撞了还一点不给孩子面子,反认认真真给李从舟数道:

“骑马配鞍,挑着好的,他要给你送去;新得块墨玉,能雕做环佩,他要留一份给你。禁中新送来夏布,他要说这颜色给小和尚穿好看,要给……哎哟?!”

顾云秋耳根通红,重重踩宁王一脚后,蹬蹬跑出了屋。

留下屋内的王妃掩口轻笑,而宁王一脸茫然,全不知自己做错什么。

当日下午,收着信的圆空大师派大弟子明义下山,一则探病,二则给李从舟带些经书和换洗衣裳。

明义少来王府,却也知道宁王府雄伟壮丽、美轮美奂,属京城翘楚。

入府之时,他规规矩矩跟着引路的小厮走,直到宁兴堂内见到李从舟,才恢复本性、一屁股坐到罗汉床上,直盯着屋内一应陈设看。

“师父怕你病中无聊,叫我给你带了两卷经书。依我看呐,师父他老人家就是瞎操心这王府里要什么没有?”

明义随手撩了下悬垂在罗汉床边的床帏,“啧,瞧瞧,我家师弟都用上金纱软帐了!”

李从舟也不好解释这不是客房,而是宁王世子的房间。

明义看够了,这才转头来细问了李从舟的病情他这小师弟从小乖巧伶俐,虽然寡言少语、严肃古板,但甚少有这样缠绵病榻的时候。

他一面觉着新鲜,一面又确实担心,生怕这回的西北之行让小师弟落下什么病根。

师兄弟两个坐在房中聊了许久,明义告辞离开时,又正好在宁兴堂院中遇着从外面回来的顾云秋。

“世子殿下。”明义躬身行礼,道了佛号。

顾云秋站定还礼,李从舟这位师兄天生一张笑面,即便不笑的时候,嘴角也是蜿蜒上扬的,看着十分亲近:

“大师这就要走啊?”

大师这称呼,明义听着受用。

而且他还记着六年前看的那本书,《艳|春|情》的笔者在这些年又出了不少续作,像是《绣|榻野史》和《贪嗔帐》。

他从西北一回来,就上书铺买齐了。

若在心中说句僭越的话,明义倒更想要个如小世子这般的师弟:

甜糯可爱、懂玩会玩,兴致高了能请京城闻名的赌棍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