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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松图木 盛星斗 1018 字 6个月前

话音落下许久没人接,半晌,才听成南咬牙切齿道:“还以为王爷很厉害呢,没想到也这么没用!都把你接走了,还能让别人去杀你。”

裴缜没想到他一阵沉默后,竟是思路清奇地不满到了端王身上,不知那远在京城的人作何想,反正他是被逗得直笑,而后不知牵到哪里的旧伤,又捂着胸口闷闷地咳了起来。

成南默默地伸手帮他顺胸口,脸色仍旧不是很好看,待裴缜呼吸平顺,他忽然轻声问:“是不是受了很多欺负啊?”

尾音悄软的一句话却像滚沸的水倾盆倒在裴缜胸口,刷拉一声响,寒冰亦被烫穿了一个大洞。他脸上的笑意猛地消褪,被褥下的左手用力攥起,周围安静得只有雨声,呼吸都显得沉闷,不知过去多久,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其实很多事情他都没和成南说得太清楚,比如那次刺杀让他的右手差些完全废掉,半年内连支笔都拿不起来,因此才学会了左手写字做事、拿刀杀人;比如先前怎么都求不下来的允准忽然成真,他支着病体赴沙场,几次都差些没了命……他敷衍过去了很多事情,这次本也该如此,然而不知怎么,他竟就这样不加掩饰地承认了。

许是生病让人脆弱,也许是窗外雨声沥沥,天地间仿佛又回到只有他们俩的时刻,让人觉得安全。

搭在被褥上的右手被温热的掌心握住,裴缜睁开眼,看向一旁不作声的人。成南低着头,额发耷拉下来遮住了眼睛,只露出高挺俊秀的鼻梁,明暗交杂。

他像是想要安慰裴缜,却又不知该如何做,只能小孩子般握紧了他的手,没头没脑地说:“我没讨厌你。”

他抬起眼,两人视线相对,成南眼神躲了一下,但仍坚持着解释:“那天晚上你说的,有没有讨厌你。”

裴缜没说什么,只是从成南手里轻轻地挣了出来。成南方才全是心疼之下的顺势而为,并没考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这会儿裴缜将手抽回去,他一下清醒过来,再加上方剖白了内心,瞬时红起脸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抬起手抹了抹鼻子,眼睛都不知该往哪里看。

情急之下,他想起今天去见余不行时听说的事,连忙生硬地转移话题:“对了,我听说今天有好心人人在城外散粥,虽然不知道能有几天,但怎么说那些难民也暂时不用被饿死了。”

本来只是为了缓解尴尬,然而说着说着他倒是真觉得高兴起来,双眼泛光,笑着问裴缜:“是不是一件特别好的事,那人是不是个大好人?”

裴缜却嗤笑一声,很是不屑:“傻子做的事,治标不治本,能有什么——”

他没说完,因为发现成南的脸蓦地垮下去,正瞪着眼极不高兴地看着他。

“你别说话了。”成南气道,“你不愿意做的事,有好心人愿意做,让很多人少饿了几次独自,你凭什么说人家是傻子?”

他为那从未谋面的人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质问裴缜:“你为什么总说让我生气的话?”

裴缜看着床帐顶没吭声,只是在心里想,气吧,狠狠地生我的气吧,最好恨我。

“你要是再说这些不好听的话,我就不在这陪你睡觉了。”

走吧,走得远远的,最好永远不要再出现。

他这样想着,却乖乖地闭紧了嘴,再也没说那些令人讨厌的话。

安静围拢而来,裴缜不说话,成南以为他累了,便也不再吭声。药劲缓慢翻涌上来,裴缜的眼皮在绵密不歇的疼痛里渐渐难以支撑,终于忍不住合上,他的意识昏沉,却并未彻底睡去,仍能清晰地听到帘外潺潺雨声和身边那道轻缓的呼吸。

他像是犯瘾的君子,执着于那一点声响,不肯轻易断了与它的联系。

成南却像怕扰了他睡觉,一举一动放得格外地轻,这让裴缜心底生起些微的不安,明明意识已经快要撑不住了,却非要不停去寻那熟悉的气息,确准人还在他身边没离开。

就在这时,一道温热触在他的脸上,成南用指腹划过裴缜的脸,帮他把紧蹙的眉头轻轻揉开。

他趴在床边上,看着昏暗中裴缜英俊的轮廓,觉得那样熟悉,又有些陌生,指尖摸着裴缜冰凉的脸,他喃喃像是自语:“你不要变。”

许是他自己也知道这要求多么强人所难,于是片刻后他向后让了一步,轻声道:“你不要变太多。”

第50章 那是个男的

裴缜这一觉睡到天黑,冯管家中途来过一次,见裴缜睡得如此之沉有些惊讶,将成南拉到一边低声叮嘱不要打扰他,就让他这样好好睡上一觉。

夜色落后,大雨仍未停歇,哗啦之声与白日里无甚区别,不知要下到何时去。房内只点了一盏灯,成南就趴在床边上出神地看着裴缜的睡颜,时不时地想伸手去碰碰他,但记起来冯管家的嘱托,便只敢伸手悬停在他脸上方三指处悄悄地划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