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腰忽然笑起来,她一下子全想通了。
她要从这个无底洞里爬出来。
春天的雨后,大山深处漫山遍野都是蘑菇和木耳,往年她都会进山采山货挣钱,今年也不例外。
和往常一样,她回家后,用新鲜采集的蘑菇,为爹娘做了羹汤,只不过不同的是,今年其中有一味,叫白罗伞,他们死后,她特意等尸体发臭,告诉别人是疫病。
以免整尸被看出端倪,她在出门前,找来冬日破冰的冰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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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一个人走过那样的一个月夜,都很难再为谁停留。
严霁楼脑海中浮现少女拉着咯吱咯吱的板车,在月亮下行走的场景,忽然就明白了她所有的患得患失,忽远忽近。
绿腰说:“我发过誓,一辈子都不会露出那种表情。”那种受过太多欺负却又媚上欺下的表情,对男人谄媚而对女人憎恶的表情。
她曾经在母亲的脸上见过,后来又在姐姐的脸上重演,当年她娘痛苦地在地上打滚,问她爹为什么不打她,后来红眉站在她眼前嘶吼,问为什么不是她,经历一切的为什么不是她。
她没来得及告诉她,当年自己不是没有想过,去把姐姐换回来,那在她看来,甚至是一种奢侈,一种充满希望的生活,或许她可以凭着自己的勤劳能干,早日赎身,安稳地迎接新生,无论如何,好过背着一笔还不完的债,过着日复一日看不到头的生活。
严霁楼什么话都没说,她不需要安慰,他想,在某种程度上,她比他勇敢得多。
原来她嫁给兄长,是为了挣彩礼钱为姐姐赎身,她问心无愧,不像他,瞻前顾后,甚至需要借助谎言来直面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