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才下过雨不久。

也就是这场雨,断送了男主人的性命。

“他姨,你说好好的,严大哥跑到堰塘去弄啥?”

“那么好的一个娃,说没就没了……”

“就是呀,论勤快,咱们村有谁能比得上严青,下雨天还出去干活,就这么掉到塘子里,照我看,这是老天爷不长眼。”

“唉,谁说不是呢。”

长吁短叹,在席间起伏。

不远处,五六个吹鼓手坐在院墙下,敲锣打鼓,落满风霜的唢呐里吹的是一支《哭五更》。

这《哭五更》,是西北当地丧事上最常演奏的一首曲子,虽然唱的是新娘哭嫁,可是因其声腔忧伤动人,也常常被吹鼓队用在丧事上,此刻,出现在严家的葬礼上,更是有股说不出的味道,仿佛为那股大开大合的悲凉,平添了一股哀婉的氛围。

清冽沉郁的曲调中,人都想到了那位新娶进门、不到一年的女人,全都朝中间那口瓦房的木窗看去,只见窗棂上面,喜鹊登枝和鸳鸯交颈的剪纸,还红艳艳地闪着粼光。

当时的那场婚礼,可是办得相当阔气,轰动了十里八乡。

虽然乡下人,手里没有多少闲钱,但是架不住人家小伙稀罕新娘子,舍得下血本,光红绸,就从镇上买了几十尺。

成婚当天,连圈里的老牛和山坡上的小羊,额头上都要簪朵大红花。

至于鞭炮,更是从早上鸡叫开始,一直响到半夜三更,震得枣树上的喜鹊都连夜挪了窝。

一群吊着清鼻涕的小娃儿,顶着满头的红屑纸和炮灰,兴奋地在席间乱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