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主动迎上安达,反而是后者有一瞬间的本能回避。
那是一双宇宙般的眼睛。
让人好奇,止不住想要探索;又让人畏惧,因为宇宙吞噬一切,自有它冰冷理性的规则。
方彧平静道:“老师,我不能保证忠诚。”
安达好像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汇:“忠诚?”
“我以自由的意志加入您。如果有一天,我们有了严重不可逆的分歧,那我也会凭自由的意志离开您。”
……在谈合作前先谈闹掰,好比在谈结婚前先分割婚前财产,就挺有风格的。
裴行野忍不住又看了方彧一眼。
安达不以为忤,大概觉得写一整本婚前协议没什么不对的:
“要求您这样的人忠诚,是无能的表现。何况我不倾向于要求任何人对我忠诚。”
方彧:“为什么?”
“如果您问的是前一句,因为我能看出,您是个自我意志强烈的人,这样的人不会以他人的志愿为志愿。如果您问的是后一句……”
安达的声线乏善可陈:“这个概念太前现代了。我欣赏现代性。”
“……”
方彧挪开了目光,心情复杂。
在一艘行将倾覆的大船上,有人会试图绑架船长发号施令,有人会闷头拼命划桨,有人会偷偷跳海求生,也有人会躺在甲板上用薯条喂海鸥。
而大多数人只是乘客,他们的个体行为,积极也好消极也罢,都不足以影响船只倾覆的速度。
她自认为是乘客的一员,躺在甲板上晒太阳吃薯条,完全没有划水的动作,只是随着啸然的风浪,自然而然漂泊至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