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我要是金刚不坏身,嘿嘿。”汪吉阳作势朝尹昇虚击一拳头,说:“金刚来了这里也要变猢狲的。”

“你是指那个趾高气扬的跋扈的波斯人?”

“不要提他。”

“那你呢?你总不可能永不见他。”

“我马上就要返回投下封地去了。我已经离开了太久。”

“那我祝你平安的抵达你的投下封地。”

汪吉阳后来反复咀嚼回味尹昇说的“祝你平安抵达。”他觉得尹昇当时已经预测出他的法尔斯巡察不会安全。只是当时汪吉阳自己愚鲁迟钝,没有体味出其中隐藏的暗示。

事情一开始时,只是因为重整税制。本来大家都赞成的事情,商旅们更是对清理杂税合并税关充满了期待。

汪吉阳是时常需在法尔斯首府设拉子和汗的都城大不里士之间往返的,对税关和税管都熟的不得了,闭着眼都能把税制、税率、税关名报的一字不错。唯一让人烦恼的只是与汪吉阳合作常驻设拉子的本地王公萨尔古利德王朝的阿塔贝伊家族对蒙古汗王的效忠并不唯一。

阿塔贝伊家族是个立场灵活的骑墙派。哪边得利多就投靠哪边。在此前他们曾经效忠于大塞尔柱王朝的突厥人苏丹,但是在蒙古人势力入侵后阿塔贝伊家族的首领桑佳尔就驱逐了大塞尔柱苏丹派驻首府设拉子的代理人马利克沙。桑佳尔的侄孙塔赫玛特向窝阔台合汗进贡过。第四任首领塞尔柱克沙曾经短暂的反叛过蒙古人的统治,但只几个月就在卡泽伦被旭烈兀杀死。届时旭烈兀将年幼的公主阿必失册封为萨尔古利德女苏丹,称“阿必失·阿塔贝伊·萨尔古利德·苏丹娜”。并让年幼的女苏丹与自己的第十一子忙哥帖木儿定下婚约。但女苏丹年幼,于是约定在公主十三岁时再于大不里士完婚。

常德使团七日准备期过准备回蒙古时,法尔斯大叛乱已然猝不及防的爆发了。在千万波斯穆斯林的怒吼中,本来为减免杂税理清税务的条例,被伊斯兰教法学家们加以反向的论述后,成了异教徒盘剥穆斯林的阴谋罪行。沙斐仪学派教法学家谢赫·纳吉布丁·阿里·本·布兹古什则亲赴设拉子灯王清真大寺宣讲呼图白。振臂一呼麾下顿时纷纷响应,只几天便聚集接近十万人的队伍。外省穆斯林则不顾蒙古地方长官的拦截,冒死冲击关卡,企图驰援设拉子起义者。

更有甚者,法尔斯本地蒙古监临官拒绝配合汪吉阳的弹压政策。本地监临官阔烈察向汗参奏汪吉阳贪暴无行,一口气罗列汪集阳十项大罪,上书痛陈汪吉阳为罪魁祸首!

《瓦萨夫史》载:

“汪吉阳上任时, 法尔斯百业凋敝。 希吉拉历六五八年法尔斯老阿塔贝伊阿布·伯克尔去世, 此后五年连续更替四位阿塔贝伊。 直至阿必失公主即位女苏丹后, 民生才稳定。 然而,阿必失公主年幼, 权力掌握在蒙古监临官阔烈察手中。”

动乱的导火索恰恰正是汪吉阳企图整治税务的“大有为”工作。与他自己臆想的一片赞美声相反,叛乱因税务清理而起。商人们虽然逐利,但却不敢对教法学家指手画脚。因此,最应该对王吉阳感恩戴德的波斯商团领袖们,没有能力与勇气站在异教徒汪吉阳这一边。

相反的,他们按伊斯兰教法学家与谢赫们的指令,集体罢市,拒绝接受新市场法。税检官一到市场的大门,就被愤怒的波斯人投石击打。他们不得不抱头鼠窜而逃。

已经点燃的火,轻易不会熄灭。

而阔烈察的阴谋更加恶毒。商人罢市,正合他预设的毒计。将法尔斯之乱的起因,归于汉臣汪吉阳。不甘被捕的阔烈察做垂死挣扎,向旭烈兀起诉汪吉阳在设拉子横征暴敛,贪污受贿等诸多罪名。并状告汪吉阳企图在法尔斯自立为王,随诉状,阔烈察还小心翼翼的奉上了汪吉阳曾经在法尔斯铸造发行过的,币面上带着汉文“宝”字的金币。

坐镇大不里士的旭烈兀汗的面前案几上,正散落着十来枚来自法尔斯的金币。

在被呈上御览的每一枚金币上,正面文字均为波斯文“公正的汗”,围绕“公正的汗”外缘是以阿拉伯库法体小字铸造的清真言“万物非主,唯有真主,穆罕默德是主的使者”,而硬币的反面则呈现出一个汉文的“宝”字,在汉字之下,是萨尔古利德女苏丹阿必失的名字与伊斯兰教希吉拉历铸造年份。

检举者声称此种硬币是在运往基什岛的货物中被查出的。商人们承认他们携带此类货币从阿拉伯人法合鲁丁·帖必尔家族统治的基什出发。走海路,可以去巴林、巴士拉、阿曼和也门萨那交易珍珠。往印度可去马拉巴尔,从朱罗国,搭乘运送波斯马匹的“马船”可去往斯里兰卡交易战马。若搭乘从元朝来基什贸易的“䑸船”可达蛮子地的刺桐城或广州城交易香料、珠宝、生丝、锦缎和檀香木等。在蛮子地登陆后,他们还可沿着元朝蒙古合汗建的驿道去往察合台乌鲁斯交易丝织品、天鹅绒、孔雀蓝釉陶器和玻璃制品。若走高加索“达尔班鲁”商道,则过阿塞拜疆与格鲁吉亚可入黑海,进入术赤乌鲁斯交易胡椒、锦缎、精钢造刀剑与锁子甲以及钦察人和斯拉夫人的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