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当床上的两个男人最终都精疲力尽的互相搂抱着睡过去之后,伯颜在梦里梦见了自己的被处刑。在梦里,他赤裸着双足,身上只有一件遮体的破衣,脖项上拴着麻绳,被人如同牵牲口一般的带至一座广场,然后他们扒了他的衣服,把他置于一个挖好的土坑里并往里面填土,直到土埋到他的腰部。在让他动弹不得以后,一个威严的白须法官宣布了他的罪行,依他所行的丑事,他必须被乱石砸死。

这时一个男孩上前捡起一块边角锋利的石头,伯颜在惊讶中看到这个孩子长着他童年时代的脸。男孩把石块狠狠的向着他丢过去,他鲜血淋漓,惨叫着乞求饶恕。但是没有用,所有人都拒绝宽恕他这个索多玛的子民。更多的人搬起更大更重石头向着他砸过去,他体无完肤,眼睛里一片血色,他感觉自己的头无力的垂了下来,然而上主不接受他有罪的灵魂,他太脏了,只有地狱才能容纳他,大地张开了巨口,地下岩浆沸腾着,他的灵魂落了下去,被一片极致的黑暗吞噬了。

凌晨清凉的微光回荡在寂静的卧室里,伯颜在恐惧中惊醒,看着趴在自己身体上心满意足后熟睡着的察合台汗阿鲁忽。汗依旧是那么的霸道,在睡了以后一条腿还蛮横的插在伯颜的双腿之间。伯颜不敢擅动,怕弄醒了汗,他只那么静静的抱着汗在自己的怀里,默默等待天亮。

在离开之前,汗送了一对金耳坠子给这个陪伴了他一整个夜晚的伊尔汗使团的怯薛长。那对坠子上嵌着印度的鸽血红宝石,黄金打底,周围镶嵌一圈碎钻,稍微动动就光芒四射。汗一边说着,只有你才配得上这对坠子,一边帮伯颜取下旧耳环为他戴上新的。那对承载了伯颜整个童年和少年记忆的旧银耳环,被汗小心的包在了那块染了葡萄酒色的素白珍珠绣花手帕里,然后汗的手伸进伯颜的衣襟里,把那帕子包塞在他的心口处,贴着心脏的地方放置。

伯颜问及合汗对失势者阿里不哥究竟是和处置,阿鲁忽只默然不答,伯颜便不再问,他知道在这沉默里包含着什么秘密。

在驼队出城时,正好经过穆斯林区的大清真寺广场,伯颜确实看到了残存的一滩血迹,那是那两个犯了鸡奸罪行的年轻人被行刑的痕迹。血迹已经很淡了,混着地上的尘土,周围人有的在叫卖生意,有的在哭泣,有的在笑,孩子和蒙着盖头的女人走来走去,一条狗跑在那滩已经混了土的淡淡的血迹边嗅了嗅然后又跑走了。

一切都是如此的平常。

第27章 七眠子

伯颜所带领的使团驼队在一个微凉的清晨告别了阿鲁忽的汗庭,带着昨夜仍然微醺的宿醉,他们启程了。一方香帕揣在伯颜的衣襟里,紧贴着心脏处,那方绢帕上还留有阿鲁忽汗身体的气味。

然而阿鲁忽汗的慷慨不仅于此。在一番盛宴款待和是夜的欢好赠帕之后,还特地拨调了数名勇悍的突厥护卫一起陪同伯颜等人同行。这些察合台汗派遣的护卫将把使团成员们安全的护送至察合台领地与大蒙古合汗的领地交界处,然后才返回汗庭复命。

沿着干涸而寸草不生的峡谷行走,山体变换出火焰般奇幻诡异的颜色。时至正午,太阳如燃烧的烈火般烤灼着人、马与骆驼。他们静默无言的行走,每当抵达一处水井,伯颜总是让牲口先饮水,待所有的驼马都饮过水之后,使团与随行护卫才被允许饮水。而伯颜自己,则每次都是最后一个取水饮用。他作为伊尔汗特派的怯薛领队,虽然不掌握使团的教务,但一切除宗教之外的世俗规矩,都在他的掌握之下。

在进入克孜勒塔格山地后,一路上圣迹甚多。特别是在一条名叫吐峪沟的干燥险要的地峡内,竟悄然的隐藏着三个伟大的圣迹。

吐峪沟,地名,维吾尔语意为“绝路、不通”。 火焰山有五大沟壑:树柏沟、连木沁沟、吐峪沟、木头沟、桃儿沟,其中吐峪沟是火焰山最长最宽的一条山沟。吐峪沟的维吾尔语发音意即从南边的吐峪沟村到北边的苏贝希村是没有路的。当地维吾尔人称火焰山为“克孜勒塔格”,意为“红山”,虽然此山外表寸草不生,但是山体深处有些沟谷长年流水,植物茂盛,生机勃勃,吐峪沟就是这样一处地方。唐代,吐峪沟被称作“丁谷口”,据敦煌遗书《西州图经》中对丁谷口所建的丁谷佛寺有记载云:“佛院重重、雁塔林立、高梁横跨、绿荫纷纷、香火缭绕、梵呗齐鸣”。入元之后,佛寺早已废弃,取而代之的是安拉的正教,当地维吾尔人始称该地做“吐峪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