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忽必烈尽管知道的不够多见识不够广博,但是忽必烈并不傻,这点因果,他还是能够弄明白的。儒生嫌穆斯林碍眼,因为这些人和他们争夺一口锅里的饭食。但是,你是也里可温,你对那些占据了高位的穆斯林不眼红吗?忽必烈反问伯颜。为什么你却不眼红?告诉我原因!别说是因为你品格高尚!朕不信!伯颜笑了,淡淡的。我?我是个奴婢,我的身体都是别人的所有物,我在此世一无所有,因为我什么都不曾有过,也不可能有,所以也就没什么可眼红的。

安童、真金会眼红嫉妒,是因为他们认为踢走了那些穆斯林,自己可以拥有更多的权利。但其实他们也是蠢的,因为只要真金还没当上合汗,他就仍然一无所有。至于安童,他的脑子的确不太好使,但是他因天真懵懂而快乐,因黑白分明的道德判断而自鸣得意沾沾自喜。我到有些嫉妒他的这种天赋。我知道自己是个罪人,我不能否认这点。但是看到一个因为太傲慢而自称无罪的人,我还是觉得他蠢的可爱。安童如果聪明的话,他就会明白他不需要去宽恕别人,他应当求别人先宽恕他才对。不过如果他聪明到能弄懂这些的话,他就不会单纯而快乐了,因为当一个人发觉有罪的人首先是自己时,他就成熟了。我们人类的始祖阿丹先生和哈娃太太,就是因为成熟了且懂得了这个,从而永远失去了留住在伊甸园里的快乐。我不希望安童也出离他脑子里的乐园。

伯颜与合汗在夜空中对话,声音却回荡在拉施德丁的脑子里。然后化作笔尖头的墨汁,染黑了以巴格达砖抛光过的小羊皮纸。

这些是真实世界里发生过的对答,还是仅仅是拉施德丁的臆想。谁能弄清呢?写作者可以自行构建他自己心中的历史与世界。他可以用他自己的思维去揣测遥远的外邦人。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以扭曲的方式被展现于纸张之上。犹如月亮的影子倒映在池沼中,散发出腐败的芳香。

但有一点,是明确的。那就是真主无求于人类,而人类有求于真主。哪怕他是一位帝王,在面对主的审判时,也一定会浑身颤抖着乞求造物主的饶恕。

天亮了,扎维耶里的德尔维什们拿起自己乞讨用的破碗,离开这简陋的栖身之所各奔东西去了。

斡伊巴斯比.德尔维什大踏步的走上了去往伊尔汗国大不里士的路。当他进入波斯人的国境后,他立即扔了那顶犹太人的卡巴,他的头发胡子已经老长,象一个从山洞或沙漠中隐修出来的疯子,但他的眼睛神采飞扬,因为他干过惊天动地的大事,却能暂时的逃脱那惩罚之手。他洋洋自得,奔着那高大的城门而去。

第102章 白雪茫茫

妮诺.晓古尼塔什维利一声不吭的看着别速真给远方的丈夫写信。窗外是白雪皑皑。那个男人也是她名义上的丈夫。

妮诺在手里百无聊赖的玩弄着一颗阿富汗缠丝青玉橄榄珠,她把这粒光滑可爱的小珠子放在自己白皙矫健的指间,翻过来又调过去的来回调弄着。

房间里有暖炉,燃着炭火,并不冷。但窗上结了一层好看的冰凌花。

院子里,数条阿拉拜犬和塔兹犬在雪地里撒欢似的相互追逐奔跑着。发出快乐的犬吠声。其中一头白底棕色斑点的阿拉拜,因为闹的太欢而被看犬的犬奴脱克脱大声呵斥。

“阿卡迪翁!你给我老实点。”脱克脱在堆满积雪的庭院里喝到。那条巨大的阿拉拜却纵身一跃,将自己粗壮的前爪搭上了脱克脱的肩膀。这条犬身量够大,人立起来时比脱克脱还要高上一个半头。

“阿卡迪翁怎么了?”妮诺推开玻璃窗向外问。脱克脱推开赖在自己身上的大狗,做了个为难的手势,又指了指那几条狗。妮诺笑了,说:“比孩子还难管呢。”窗外的人回道:“的确是。”然后就吆喝着几头犬向后面的院落去了。

妮诺继续盘着手上的缠丝青玉橄榄珠,以打发她无聊的时间。

她现在已经不姓“安德罗尼卡什维利”了,那是她曾经的前夫的姓氏。而他已经死了,死在巴林.伯颜这个据说是蒙古人的刀下。现在妮诺的姓氏是“晓古尼塔什维利”,这是妮诺嫁过来后的丈夫的姓氏的格鲁吉亚式拼写方法。那天,舍施尔胜过了恰西克。安德烈.安德罗尼卡什维利在决斗中被巴林.伯颜一刀横扫过脖颈,鲜血濡染恰似胭脂。妮诺还记得安德烈的尸体被送回家时,她家院子里挤满了来自第比利斯的同乡。人人都身着象征死亡的黑衣。

妮诺曾经挑战过那个杀了她男人的男人,男人拒绝,男人的妻子却站出来接受妮诺的挑战。结局是妮诺付出了一只眼睛的代价,但却认准了自己的真爱。她因为在决斗中心怡于她,所以自办彩礼嫁过门来。她要和自己喜欢的女人长相厮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