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在一个满月夜,信德半睡半醒间听到了她从未听过的醉人甜美的声音。她即惊讶又着迷,从洞穴中走了出来。翻越山川与丘陵去找寻那动人的声音。她一直走到了五条河流分布之地班吉那德的阿塔克。在那里,她见到俊美如天使一般的王子正在吹奏长笛。两人默默的对视,月亮在皑皑月色中注视着他们。他们彼此微笑并永远的相爱了。他们约定在每一个月圆夜都在阿塔克相见。一切就象美丽的乐曲和诗歌一样的美好。她唱着菲尔多西的歌谣,他吹着笛子。整个宇宙都为他们的爱而陷入沉寂。

直到有一天,憎恶的魔鬼向信德的兄弟们揭露了他们的爱情。信德的兄弟们非常愤怒,因为喀布尔的部落是他们的世仇。信德的爱情损害了家族的荣誉。下一个满月夜,喀布尔正吹着长笛等候信德。信德的兄弟们则将信德绑在黑暗的山洞里,然后杀死了喀布尔。信德哭了,经过长时间的挣扎,她终于挣脱了捆绑的绳索。她跑出山洞去寻找喀布尔。到了阿塔克,喀布尔却不在。信德大声的呼唤,回应她的却只有山间涛涛流过的血色河水。最终,她从月亮口中得知真相。月亮告诉信德,喀布尔是如何死的。杀死他的是她的兄弟们,他们把他的尸体扔向兴都库什山。

“我流血的心已然离开,在圣殿中留下遗恨。”信德在心中默颂哈菲兹的诗句。她的心碎了。

相爱的情侣至此生死两隔。信德心碎而归。她坐在凯拉什山下为情人的死哭泣。她一直哭到下一个满月夜。她向天乞求,求凯拉什山允许她能再见一次喀布尔。凯拉什山将她融入她流淌不断的泪水,变成一条清澈的大河。河水奔流不息的抵达阿塔克。和她心爱的喀布尔相见。这就是喀布尔河与信德河,在阿塔克,他们永远不再分开。

这是个流传在印度斯坦和阿富汗的爱情传说。凯拉什山就是冈仁波齐山。而兴都库什山大部分在阿富汗境内。世人熟知的开伯尔山口就是兴都库什山脉的一个山口。在印度斯坦北部班吉那德的阿塔克,喀布尔河与信德河也就是印度人口中的印度河的交汇处,如今喀布尔河仍带着血色,信德河仍然如泪水般清澈。

当伯颜在恍然出神中眼见喀布尔河中流满鲜血的异兆时,他从对甜美甘醇之爱情的痴心臆想中猛然惊厥。心脏剧烈的绞痛,身体冰冷。他因着恐怖的异兆而惊惧不已。浑身冷汗。

米昔塔尔给冬天不需要用的反曲角弓拆卸弓弦。他就在伯颜的住室门外。听到室内的声音忙跑进来问他的主人是否有什么不舒服。伯颜垂着头,不敢让米昔塔尔看到他惨白无血色的脸。他疲惫已极,无言的向着关心自己身体的奴仆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米昔塔尔却上来扶住他。伯颜忍不住干咳起来,他想喝水。米昔塔尔到了一碗水让他喝下去后伯颜才抖得不那么厉害了。

以后的接连数十天,噩兆的恐怖异相夜夜侵入伯颜的睡眠。他总会梦到那条里面注满了鲜血的奔流不息的大河。在梦中他见到月尔鲁,月尔鲁身上穿着和河水一样颜色的衣衫立于血波中,他几乎认不出来他了,因为月尔鲁已经彻底的与血河融为一体,只留一张皎白的脸,对着他绽开诡异的微笑。

第七十七天的夜色降临后,米昔塔尔手中拿着一封信件,非常犹豫的徘徊在伯颜卧室的门外。他拿不准自己该不该打扰主人的睡眠。伯颜却敏感的察觉到米昔塔尔在门外,就开门叫他进来。

信件从未被启过封,上面的火漆印章完好无损。是一封从高昌维吾尔亦都护那里发来哈喇和林的信。写信的是高昌哈喇和卓一所佛寺的寺主必兰纳什理。

信中说月尔鲁死了。

月尔鲁正在监督修造佛寺顶部的覆钵金莲垂珠藻井时,被坍塌下来的砖石砸成重伤。在床上苟延残喘了七日,最终不治身亡。在死亡前,月尔鲁挣扎着用最后一口气,口述了给伯颜的信件,他向他挚爱的友人亲口告知自己的死亡。

而伯颜呢,他又失去了一个恋人,存活于世间的希望便又少了一分。

第104章 丝路上的杂剧

鄂尔浑河畔那一仗合汗的军队胜了。昔里吉的人不得不退回到额尔齐斯河畔,脱脱木儿逃到了唐努乌拉山的吉尔吉斯人那里。唐努乌拉山的北麓,是小叶尼塞河与大叶尼塞河交汇之地,水草丰美。叛乱者本来是打算在这里休养一段时间后东山再起的。但是帝国的先锋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脚跟脚的杀进叶尼塞河流域将脱脱木儿从他藏身的地方驱逐。

受到这次挫败之后,昔里吉和脱脱木儿与撒里蛮之间爆发了激烈的争吵。三个人之间的联盟彻底破裂。先是脱脱木儿企图逼迫昔里吉尊撒里蛮为三王联盟的宗主引起昔里吉的愤怒。后来昔里吉干脆杀死了脱脱木儿,并囚禁侄子撒里蛮。药木忽尔也是不服,先攻击了脱脱木儿,帮昔里吉打败了他,然后和昔里吉一起镇压撒里蛮的势力。撒里蛮的部众拼死将撒里蛮救出,并击退了尾随追来的昔里吉与药木忽尔的人马。他们在横竖都没有退路可走的万般无奈下,决定去向忽必烈合汗投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