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伯颜的巡边队伍沿着帝国的国界小心翼翼的行走。每路过一眼甜水井都要检查一下井盖上的铜锁是否完好,有没有被人损伤过的痕迹,井中水是否有被敌人的军队投毒或污染过。为了驮运辎重,队伍里大量使用骆驼做驮兽。而为了使母驼不在长途行军中怀胎,伯颜让人用了阿拉伯贝都因人的老经验,将圆润光滑的小颗石子塞进母骆驼的阴道,使它封住母驼的子宫颈口。

进入春季,是骆驼发情求偶交配的季节。野生的公驼经常喜欢袭击家养骆驼的驼圈。那些家养公驼经不住野公驼的踢咬,经常被凶狠的野公驼追的到处跑。野公驼趁着这当口便会骑上驼圈里的母驼一个个的和它们交配。母驼静静的卧在地上,口中发出“嘟噜嘟噜”的喷鼻息声。

由野生公驼与家养母驼生下的骆驼小崽,也会象它们的野爸爸一样野性难驯,没法再当做温顺的驮兽使唤。所以在母驼发情季节,伯颜会让人专门看守定居点驼圈,以防止野驼闯入。夜里一旦发生不对劲儿的动静,看守驼圈的人便会燃起火把将狗放出,在火光与人喊犬吠中,他们时常会看见身躯庞大的野公驼正和家驼角力。野驼用自己粗壮有力的右前肢将身材不如它的家驼绊倒后用力向下压对手的头颅,或疯狂撕咬对方的脖颈至颈侧动脉管断裂喷血。

看守驼圈的士兵们用火光、嘶吼和看守犬来震慑恐吓闯进家骆驼圈寻求交配权的外来者。这样折腾一整个发情期,直到四月才彻底结束。每个人都被这种天天提心吊胆的苦役消磨的精力枯竭面色憔悴。

三四月份,是牧畜发情期结束的月份,同时也是接羔季节开始的月份。驼、马、牛、羊几乎全在这时分产下自己的后代。

一头母驼通常要怀孕十二个月方产羔。

被折腾了一整个发情期的牲口看守人,非但不能借着发情期结束喘口气歇一歇,反而要继续为接羔季节的到来大量消耗自己的体力和精神。接羔季几乎几班轮替,夜夜不能睡,时刻要有人在牲口圈看守。

刚产下的小羔如果体质虚弱,就需把它象养孩子一样的养在毡房里,由人亲手喂奶。有些时候,正在奶孩子的妇女们甚至会解开自己胸前的衣服用自身乳房给羊羔哺乳。

名贵的马匹更要有守圈人日夜看顾,一旦母马难产,看守马圈的人就要人为助产才行。必要时,甚至要牺牲母马,用刀刨开母马牝户,将难产的小马驹拉出。牺牲一匹优良的母马,是令牧人们最心痛的时刻。眼看着母马在血泊里奄奄一息身体逐渐冰冷,没有一个牧人不痛惜落泪的,那景象,就如同自家的一位姐妹死了一样。

春天的情欲如野草出苗般的疯长,无论人畜皆是如此。家畜叫春,人则怀春。广袤无垠的西北大地结束了冰封银白披上了一层薄薄的新绿时,一个从南边来的戏班子进了塔里木东端的交通要道上的苏波斯坎土城驿站。

第二天,在城中心的戏台上便挂下来一道布幌子,上面大字写着“尧都见爱,大行散乐安西秀在此作场”,戏台梁木上是一横幅,上书几行楷体端庄小字“金院本诸宫调董解元《弦索西厢》与大都玉京书会才人天下夺魁王德信《崔莺莺待月西厢记》连演七天。正末安西秀、副末龙楼景、正旦丹墀秀,南北合套两下锅”。

看到这道戏幌子的人们不禁纷纷议论这安西秀是什么来历。

有人说,从名字来看,她名字里有“安西”二字,应该是从安西王封邑,即河西唐古特人大夏故地来的。有人则说应该是指历史上的“安西都护府”,即察合台汗国西边接近波斯那一带。有人反对说,不然,西部接近波斯那一带哪会有唱杂剧的,肯定不是。一时间众说纷纭,没有统一看法。

对扮演副末的龙楼景和演正旦的丹墀秀的身份,争议更多。因为此前有传闻,这二位本是南戏名伶。现在,一些写戏文和谱曲的书会才人,搞了什么“南北合套”,以杭州武林书会为首,将南戏曲与北杂剧融合一体,已经风靡了南北方。只是苏波斯坎地处西北深处,时尚还暂时没有到达这里而已。

此时,戏班的骡子车停在客栈院落里,怀喜班班主郑怀喜,正指挥着人将戏台幕布、锣鼓家伙、行头箱子等往屋里头搬。

一个驿站站足给戏班登记造账。伙计给安西秀等人打来了洗脸水,让几个经历了长途跋涉赶路而劳累不堪满脸灰尘的主角们先洗把脸清爽清爽。净了面后,又叫了茶饭,等着郑怀喜来一起吃。

丹墀秀才十二岁,是个俊秀粉嫩的男孩,在怀喜班扮正旦。他一脸的忧虑。如果不是和一同学戏的师姐芙蓉秀闹别扭,他是绝不肯来这种鸟不拉屎的西北偏僻之地的。但是现今,芙蓉秀霸着杭州的瓦子勾栏不许他上台,在大都又有一干北方杂剧名伶如朱帘秀等,也轮不到他在大都出头。被逼的没法,于是便和怀喜班搭伙,一起走趟西北,看能不能赚到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