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洛冰河从他慢慢清晰的影子里,仿佛一恍惚有什么湮灭了,又有什么重新建立起来。说不上好或者不好,只是让人心里一酸。

全新的沈九,是从死去的少年身上生根发芽,取而代之的。微不足道的,却是任何人都无力阻止的蜕变。

沈九把手里的剑丢了,梆啷一声,掉在一颗满是血污的头颅旁边。

“你来了,”他仿佛背后长了眼睛,没有回头,也没什么起伏地说,“你食言了。”

距离上一次相遇,对于洛冰河来说,只是一天光景,熬一熬,虽然心焦,但很快又能入梦。但是于沈九,一晃几年过去,故人重见,却执拗地立刻提起这件事,实在耿耿于怀。

洛冰河道:“我不是……”

沈清秋却一挥手打断了他。“无所谓了,”他说,“谁不有点苦衷,而且我能拿你怎么样呢?要怪就怪自己太依赖太软弱,我无话可说,不必迁怒旁人。”

他手上沾了血,此时才注意到,便又回过身去,从桌上取了茶壶,自顾自地用茶水冲洗gān净。

茶水是滚烫的碧色,混着暗红的血,把他白皙修长的指节烫的通红。

青年面若冰霜,仿佛浑然未觉。

终于,似乎是叹息了一声,他将茶壶放下,拿最后剩下的一点给自己斟了半杯,优雅地刮了刮茶沫子,道:“你总能看到我最láng狈的样子。”

他朝地上那个身首异处的家伙抬了抬下颌,颇有些轻蔑意味地道:“知道那是谁吗?”

洛冰河盯着他的眼睛,沈九不着痕迹地垂下眼睫。

“我的老师,”他轻声说,“带我离开秋家,报仇雪恨,又教了我一身本事的老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