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生门之鬼瞪着小男孩手里的竹筒饭,半晌没说出话。赖光以为大妖内心偏见的坚冰终于融化些许,可茨木冷哼一声,转身就数个腾跃,攀上了北山岳之巅,朝下俯视更显渺小的半妖男孩,厉声道:“花言巧语的小杂碎,你以为这样就能给吾灌下迷魂汤?啧,可笑!比起手腕卑贱的源赖光,你那仰人鼻息的弱小更令吾作呕!”

茨木朝崖下啐了一口,转身就走,但没等他迈出几步,就听见身后响起岩石滚落的声音、铁甲与土砾摩擦的声音,他吃惊地回眸一瞥,竟见漆黑的鬼兵部正攀岩而上,他的小主人则端坐于巨型妖兵的左肩,一脸平静地摇晃着双脚——罗生门之鬼要疯了。为何他总摆脱不了源赖光——赖光这块牛皮糖!鬼切就不能看好这小麻烦精吗?!

茨木满腔憋屈,气得胸膛起伏、鼻孔直喷气,又见鬼兵部三只手抓住了崖顶的边缘,另一只手举向左肩,想让赖光跳到它掌心上,再将小主人送至崖顶,但赖光急于追上茨木的脚步,顺着鬼兵部的手臂就走独木桥般走向了悬崖边缘,还边走边说:“茨木叔叔,我知道我比起赖光公,力气不够大,拳头也无力,但我总有一天会成为比赖光公更厉害的武士。到那一天,请与我比一场,我要让茨木叔叔知道,我不姓源,我没有姓,但我能超越古往今来所有的源家人!”

小男孩那铿锵有力的声音、炫目高傲的自信让大妖怪也难免有些动容,但异变发生在下一个瞬间:赖光刚跳下鬼兵部的手臂、刚落于悬崖之顶,他脚底的岩块就轰然崩裂——“啊……”小男孩一时反应不及,导致鬼兵部也反应不及,他小小的身体登时便被悬崖的气流卷向下方,而崖底的乱石如枪似锥,被雨打风吹得无比尖锐的石尖毫无疑问能将那具柔嫩的小身体千洞万穿——

“你个小混账,成心气吾吗?!要死也别现在就死了,难解吾心头之恨!”从崖顶一步跃下的大妖轻易接住了小男孩,他在半空释放出狂风暴雨般的妖气,将崖地的乱石尽数震碎,而后稳稳当当地落地,任由右脚踝的铃铛发出一声清脆的:“叮铃”。

大妖板起脸,狠狠扫了一眼怀中的小男孩,他本想再破口大骂这小烦人鬼几句,却差点被盛满了软糯米饭的竹筒戳中鼻尖,而举着竹筒的小男孩无比认真地说:“茨木叔叔又救了我一次,我会继续报答你的。这个,请趁热吃。”

大妖:“呸!吾茨木童子就是饿死,渴死,被挚友的酒撑死,也不碰你这小杂碎的一粒米!”

半个时辰过后,和小男孩一起蹲进崖底山洞避风的大妖:“吧唧吧唧……真香……不,还算香……不,有点香……不,勉勉强强能入口吧,勉勉强强。”

赖光双手托腮,歪了歪小脸,没有戳破大妖爱面子的别扭发言。毕竟,罗生门之鬼的嘴边可是沾满了甜软滑腻的糯米粒,他还将竹筒倒过来、拍打底部,试图捕获漏网之鱼,再意犹未尽地香香嘴呢!

话又说回鬼切与茨木的美食攻防战,这一日,两位大妖齐坐酒吞常来饮酒的红叶林中空地,四目直勾勾地盯着面前那盘赖光刚端来的糖芋头——油光可鉴,甜香四溢,光是看着都能想象到其绵软黏糯的口感,令嗅觉灵敏的两位大妖早就暗自吞起了口水。只不过碍于自身的矜持与颜面,两位都没有抢先下手,不愿显得过于猴急,失了大妖的身份。

趁着赖光还在稍远处的小溪边清洗碗筷,鬼切决定抢占先机,不战而屈人之兵。只听他清了清嗓子,唤出本命刀髭切,在茨木眼前展示了刀柄上新系的金色刀穗:一串小巧的、绒线编就的星星,与髭切月牙弯的柄端装饰相映成趣。鬼切晃了晃髭切上的星星刀穗,冲茨木得意洋洋道:“主人送我的。好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