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的心思多好懂啊。聪明的成年人,哪个没做过小孩呢?
那么他得到的一切,也应该毫无保留地、让后辈也尝一尝吧?
毕竟,能让人长大的东西,就像餐桌上的煮胡萝卜,即使有点痛苦,也是不·能·不·吃·的。
因为“等你长大了,会感谢我的”。
“别开玩笑了,”沈清秋一把把他推倒在地上,他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种沉迷的愉悦和疯狂,他的眼睛紧紧锁住惊惶的少年,就仿佛穿过血淋淋的过去,重新感受到站在另一个角度的快感,“你是觉得你和别人没什么不同,还是以为我和别的实验员是一路?”
他一脚踩在洛冰河的肩上,把他踢翻过去,少年的头撞在玻璃箱上,声音仿佛唤起了某些疼痛,沈清秋感觉自己的头也在隐隐作痛,所有的这一切,混乱、嘈杂,都让他感到难以自抑的兴奋,他紧紧地捏住少年的咽喉,鄙夷地看他像无知的动物幼崽一样挣动,由于力气过大,甚至产生了指骨开裂的错觉——
他用一切低贱的轻蔑的词语辱骂他,这是轻车熟路的——就像以前那样——把危险的定额药不要钱地注进他的血管,然后看着他抽搐、挣扎,眼瞳慢慢涣散,又在下一针强心剂里猛地缩紧……
洛冰河感觉自己的内脏都灼烧着绞在一起,他努力地睁大眼睛,缺氧让他看不清沈清秋的表情,却能远远地看到隔壁的玻璃箱子里,金发少年担忧恐惧的视线,以及他身后伸出来的男人的手,那只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把他压回身下,耳鸣的噪音里响起了湿 腻 软 媚的叫声……
——为什么不能是我呢?他混混沌沌地想。
我有什么不同——你又为什么和他们不一样?
当沈清秋终于松手站起来,洛冰河早没了意识。刚刚阴狠暴戾的男人垂着手臂,他的指骨竟然真的折了,骨刺从肉里支棱出来,血顺着指尖无声地坠落下去,断成一缕削瘦笔挺的剪影。他垂头伫了半晌,突然看也不看地从托盘里抓起一支针管,单手扎在自己颈侧。然而才推了一半不到,又被他厌烦地拔出来扔在脚下,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一脚踢开,旋即扬长而去,连一个倒影都不愿意留下。
17
洛冰河的惩罚比沈清秋不冷静的时间要长得多。
接下来的几天里,沈清秋停了他的测试,让他留在玻璃屋里关禁闭。食物不会供给,想喝水倒是可以,生理盐水掺了药打进去,想活下去就得忍受喘气的痛苦。
洛冰河蜷缩在床板上保持体力。他精神非常不好,想要抓紧时间睡一会,又怕沈清秋会过来,舍不得合眼。
白天的存放处是空旷死寂的。试验体会被带出去做各项检查和测评,然后筛去衰竭的淘汰者,迎来哭哭啼啼的新鲜血液。
试验场是活的,它需要代谢。
洛冰河听到了什么声音。
他机械地转了转眼珠,目光虚虚地落在对面的玻璃箱上。和他一起搞砸了一切的朋友正在敲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