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无涯还想再说些什么,齐无悔忽然又动作,却是矮着身子出车厢,他说:“我去打点水,咱们洗洗脸就睡吧,在外头总不太安全,明日早起赶路。”

当晚二人的对话没有再涉及伤势病痛,不过是些琐碎闲谈,一路上的新鲜见闻,哪晚的客栈老板坑了钱,哪次的饭食里掺了砂,风无涯听着齐无悔大骂黑心商户,没有跟他一起义愤填膺,只是笑着看他,不时附和一两句或反驳一两句。讲至慷慨激昂唾沫横飞处,齐无悔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他舔舔唇,似乎不太得劲。

“要是有酒便好了。”

齐无悔的心里话,说出来的人却是风无涯。

“我怎么记得某人被那唠叨大夫千叮咛万嘱咐不得饮酒?”齐无悔揶揄他,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

风无涯义正言辞:“华山弟子,岂有不可饮酒之理,师兄,你一定是听错了。”

齐无悔又教训他了:“少来这套,跟你讲好,老子也看着呢!我问过的别的大夫也都说了,伤筋动骨的时候都不许喝酒,不喝酒才好得快些,尤其是治疗的时候,指不定那酒就跟什么药性相撞,过年那会儿你贪酒喝,我也不好拦着你,没过几天那狗屁柳圣学特意赠书一封送来,把老子那顿臭骂啊,我可不想再给他留把柄,听到没有!”

风无涯在这事情倒像个光顾着吃糖顾不上牙齿的孩子似的,格外地不听话些,他听了齐无悔看似凶恶实则毫无威慑力的教训后也没有垂头丧气,反而露出无辜的笑容,不太自然地眨了眨眼睛。

一瞧风无涯这样齐无悔心里就咯噔一下,他们不愧是默契十足的师兄弟,齐无悔迅速摸到腰间酒壶,风无涯慢悠悠地说:“晚了,你酒壶里那几口酒我已经好心代劳。”

齐无悔犹不信邪地解下酒壶,拔出塞子晃晃,里头半点水声也听不见,往下倒,只倒出来一滴,颤巍巍地挂在壶口要落不落。

里头本来剩下的分量确实也没几口,齐无悔原先的打算是今晚在下榻的地方灌满的,没计划成就今日省着点喝也能解馋,不料禁酒多日的风无涯见到他师兄不避忌地在他面前喝酒,肚腹内的酒虫被勾得蠢蠢欲动,也就没忍住,昨日趁齐无悔不注意时偷喝了。

齐无悔瞪着他,你你你了半天只能气呼呼地作罢。换了风无涯还小的时候,他这个大师兄还能收拾收拾他,现在却是骂也不好骂,打就更打不得。他不是舍不得那几口酒,就是又懊恼自己的粗心大意,也难怪别人要疑心自己能不能照顾好风无涯,少年时与其说谁照顾谁,不如说纯粹是带着玩带着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