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伞啊。”月见夜笑着叹了口气,他的目光垂落下来,掠过她的伞,直接落到地上,好像在埋怨她似的,“我到车站去借用公用雨伞就行——很近的。我们不是‘再见’了吗,梓兰小姐?”
不要说话。
梓兰抓住月见夜敞得亮堂堂的领口,扯过来吻住他镌刻笑意的嘴唇。她沿着月见夜的唇隙用力吮了一下,手指轻轻落在他的胸膛,然后不着力似的滑落下去,拖曳出一道长长的轨迹,最后停驻在他的腰间,拨了拨他的皮带扣。月见夜倒抽一口凉气,梓兰抛给他一个挑衅的眼神,她说,我们之间不是那么严肃的关系,犯不着说什么是什么,对吧?
不要爱,也不要再见。
这种感觉是什么?幸福吗?快乐吗?
不,什么都不是。只是某种泡影的残片,用以抵消对死亡的恐惧和消极生活里的突兀阵痛。
一整个突降大雨的夜晚,梓兰只有极为短暂的片刻是清醒的——趁着这来之不易的清醒,梓兰推着月见夜的肩膀,把自己从窸窸窣窣的索吻中解救出来。她抬起头,看见萨卡兹男人的脸被旅馆廊道的熔银壁灯照得一片光霭淋漓,苍白的嘴唇上落了一道猩红的咬痕。
梓兰咽了口唾沫,最终还是决定问他,我是矿石病感染者,你确定要和我上床吗?
月见夜笑了笑,捉起她的手,隔着手套准确地吻在了掌心最深的伤口上。接着他冲梓兰张开了嘴,舌头一顶,尖锐的牙齿轻轻咬住舌上的物件,将鲜为人知的秘宝展示给梓兰。
梓兰定睛一看,舌面上漆黑的结晶就如一颗切割完美的舌钉嵌合在那里,被璨白的牙齿铰住递呈到她面前,微微泛着妖异的光。
梓兰一把揪住了月见夜的衣襟,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和倒映在他瞳孔深处的自己对峙着。刹那间她感到过去两年来病症填塞进她生活的苦痛还有那种热情消退后的颓唐都彻底败下阵来。它们不再统治着她,它们不再控制着她,它们松开了她血迹的斑驳的翅膀,它们脱落,它们退避,它们暂时地离她远去。蝴蝶骨下长出源石结晶的部分又在隐隐作痛,一簇重新飞翔的渴望开始萌发。
一无所有的女人无福消受永恒。
“只有‘公主大人’才与‘幸福的记忆’相称不是吗?”
梓兰几乎没有发出声音,月见夜却听清了她的每个音节,一个接一个掉在地上,琳琅作响。
那就让我成为你的公主吧。
月见夜把手伸进梓兰裙子侧边的口袋,拿出她的房间门卡,刷开了那一道摇摇欲坠的锁,推门而入,脚跟一勾把门带上。窗子没有关好,窗帘被风鼓起,又如少女的裙摆缓缓飘落,复归原位。
月见夜的皮带是最先飞出去的,紧接着是梓兰的高叉裙,在凌乱的布料拉扯声中高跟鞋挂在了床角,皮革项带压住了真丝衬衣的荷叶边。月见夜拥抱梓兰跌进床铺的样子犹如堕入深渊。被褥和床单的质料很温和,贴着肌肤的感觉让梓兰分不清楚是布料还是被人抚摩。她像婴孩入他怀中,又像一个沉寂的幽灵在等待共鸣。她的冰冷召唤出炽热,她的贫瘠在叫嚣着想要燃烧。梓兰有些失神,仿佛在月见夜的牵引下她开始了一次长途跋涉,一次企图证明她还能重生的不死旅途,有沙漠、荒原、高山绝壁和丰饶的绿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