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只有他们两人。严胜站起身,自窗边转向他,月光自小窗落在兄长的长发上,让他想起母亲曾提过那件缀着珍珠与银线,如星河般流泻而下的新娘披纱。从前缘一从不会把这些和强大英武的兄长联系在一起,此刻他却觉得这比喻再合适不过。

“我已经说服产屋敷了。”缘一说,“婚礼之后,您就能离开这里。”

没有回应。

“不过要昭告天下,邀请北境的领主前来,差不多要在一个半月之后。君临也还要做其他准备。”

“在此之前,我们还要举行一场仪式,我已经都准备好,兄长只要配合就可以。”

一直沉默的严胜在听到“仪式”两个字时终于开口了,即使背着光,他也能看到兄长与他相同的红色瞳孔里有野火燃烧。

“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处?”

“兄长是婚礼的主角,应该知道的。”

“……缘一,你已经知道‘仪式’是什么了吗?”兄长忽然用力抓住他的手,“刚刚才知道,还是一直都知道?”

“您逃走之后我才知道的。”他答道。

严胜又不再说话了,他牢牢抓住他的胳膊,攥得死紧,缘一不合时宜地想到,也许换一个娇弱的女人来这里,骨头都会被兄长捏碎,所以只有他能在此处。

“你认为这是在救我吗?”

“……是,兄长。”

“你觉得自己又赏赐了我一件珍贵的东西,是不是?母亲,日轮,龙石岛,现在还有我这条看起来一钱不值的性命和王后的桂冠?”

缘一茫然了,“我没有这样想,母亲和王后又怎么会是赏赐?您在说什么?”

然而严胜抛弃了仪态,狠狠抓住他的衣领,一把将新王抵在高塔冰凉的墙面上,双手在他的脖颈上收紧。

“你为什么总是——”

龙石岛,窒息的记忆弧光中,他想起了点什么。

他被赐予“日轮”后,君临与整个七国都知晓疯王将本该传给继承人的宝剑交给了不受宠爱,却在比武大会上摘得桂冠的次子。这次子还将胜者的权利,那顶送给心上人的爱与美的桂冠亲手戴到了自己兄长头上,那时兄长一向温柔自信的神情变了,血液与脏器阴郁诡谲的纠缠反应自那一刻起,再也没有从继国严胜的身躯消失过。原本以为长子必然继承铁王座的七国领主都开始观望,观望疯王的态度,观望龙石岛的归处。

父亲并没有让他们等待太久。

龙石岛被封的那晚,他走进兄长寝宫,难得闻到浓烈的酒气,虽然只是些温和甜美的果酒,但兄长几乎从不放任自己多饮,嗜酒如命不是铁王座继承人应有的作风。兄长喝得太多,面色潮红,身姿勉强维持端正,却已经有些歪倒在椅子上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