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奇怪,她与这位大殿下素来没有交情,他守孝三年,也是深居简出,除了未婚妻锦觅便也甚少有女仙来往,没想到那日却会相见。穗禾颇感意外,一时踌躇不知是否该上前打个招呼,恰逢此时,一阵微风吹过,将琼树之上的一个朱雀巢刮到了地上。

穗禾身为鸟族族长,自然本能地对同族有照拂之意,她正欲上前,却见润玉忽而蹲下身子,将那雀巢翻过来,将几只惨叫连天的小朱雀捧在手心,一只一只地送回巢中,又听他温声道:“不怕,没事的。”又是一阵风出来,鸟崽子们瑟瑟发抖,他便微侧身体,为它们挡住凉风。

风停了,润玉看看高大的琼树,略一思索,还是抱着鸟巢转身而去,穗禾忙道:“大殿留步!”她上前道:“将他们交给我就好。”

鸟族水族仇深似海,她还真有点不放心。润玉闻言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抱着鸟巢站在那儿,冲她淡淡地一笑,道:“公主多虑了。”

穗禾颇有几分尴尬:“何出此言啊,我并没有……”

“公主难道不是怕我迁怒于它们?”

“这个……”穗禾还真是怕这样的明白人,尤其还是大咧咧把真相说出来的明白人,她哈哈笑了几声:“怎么会。”

“嗯,”润玉用手指轻轻拨动了几下鸟巢里的鸟崽子脊背,绒绒的,触感很好,他笑道:“朱雀向来没有抚育幼子的习惯,方才我看它们绒毛都没长齐,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是……是。”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也不见润玉有将鸟巢递给穗禾的意思,他就那么有一搭没一搭的逗弄着小鸟崽,几只鸟崽冻惨了,争先恐后地凑过来蹭他的手指,朝他献媚。润玉低头看了半晌,忽然笑出声来:“真像公主和旭凤小时候。”见穗禾不解,他又道:“那时你们还不会化形,母神将你们养在一处培养感情,也是这样稚嫩的模样。”他边笑,眼中边流露出怀念的神色,看得人心里暖融融的,他笑道:“旭凤个头大些,又顽皮,经常在母神殿中滚来滚去,有一次撞到了烛台,烧坏了母神祭女娲娘娘的时要穿的礼服,父帝十分生气。”

穗禾便不做声了,此事于她而言已经是遥远且模糊的回忆,但她下意识地就觉得,她不想听下去了,只是转身就走似乎不合礼仪,便忍耐着没动,又听润玉道:“生气又舍不得怪罪嫡子,公主可还记得,后来如何?”

后来,后来……

穗禾只看着润玉,他的笑容仍旧是那么从容温柔,只是嘴巴一张一合,渐渐声音似乎失去了意义。

“后来,母神便把烧焦的灰烬抹在公主羽翼上,谎称是公主撞坏了烛台,”他抬起头,看向穗禾,神色依旧是淡淡的,“其实公主那时年纪尚小,个头还不足一个拳头大小,怎么能撞到烛台呢?可是为了天界的安稳,为了嫡子的名声,明摆的事也成了糊涂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