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合的嘴唇,像是在说着什么。

“你说什么?”

夜神月离她太远,他听不清。

她不停地重复,他越是想将这一切搞清楚,越是无法听清。

他抬脚朝着她走去,脚下的落叶深深嵌进泥土当中,发出翻身碎骨的刺痛哀鸣。而当他靠近那扇窗的时候,阳光扎进他的瞳孔。

眼前分明还是那个中年男人,脸上只剩下两个黑色的漩涡。

夜神月错愕的表情很快就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连他自己都厌恶的、空无一物的平静。

“是吗。”他说,“我很抱歉。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咲夕……死了。”

男人没有回答他,他病了,思维混乱地在空气中缠绕,像是一团令人作呕的头发,上面附着着灰尘。他说着,挺直的脊背颓然弯曲,像是所有的气力都随着这句话消失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老。

这便是他全部的语言了,所有的一切被剪切,最后狭隘成这句话。机械仍然可以完美的运转,卡顿的黑色磁带却永远不会向前。于是他不断地重复,再重复,试图让疼痛使自己从这场荒诞的梦里醒来。

不过是徒劳无功地跌入另一场幻觉。

夜神月一瞬间有很多想法看着他,就像看一个在悬崖旁边徘徊的人,找不到纵身一跃或是回头的路,既不能生,也不得死。他想了想,动手将他推了下去。

“她怎么死的。”他问。

“她把刀捅进了自己的喉咙里,自杀了。”

男人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很平稳,平稳地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开始剧烈地颤抖,像是有什么无形的怪物钳住他的颈,他开始挣扎,做无谓抗争。然后他清醒了,柔和的日光扑落在脸上,瞳孔中倒映着一个青年的冷漠面孔。

“她是因为你而死。”

夜神月沉默了一会,“我很抱歉。”

“你就没有别的话想说吗?”

“我很抱歉发生这种事,”夜神月说,“但她已经死了,说再多也没有任何意义。”

“意义?”

男人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其滑稽的词语,他的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响,像是一声不成功的嘲笑。可是他的表情却又分明不是笑容,脸上的皱纹被挤压在一起,让人想起那张沟壑纵横的白纸,多的是无意义的线条。

男人没再继续纠缠他,他转身只留个夜神月一道背影,它摇晃着却倔强地踽踽前行,跨过阴影分割的界限,一脚踏进黑色的泥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