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神月握紧手机,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抬起手臂,他努力的牵动着自己的神经。他应当有很多想法,但是太多的画面挤压在他的脑海中,几乎占据了所有思考的空间。

那个窗户里面嘴唇不断开合的女人,转眼又变成另外一副面孔。两张脸奇异的贴合在一起,周围是跳跃的白色噪点,像是电视机屏幕里不断抖动的雪花。他认得她,却没办法叫出她的名字。

“SAYU?”他试探着,“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她朝他摆着手,像是在告别,眼角飞快地坠落一滴泪,在玻璃上留下一道透明的痕迹,像是雨滴坠落的瞬间。

“让我死。”她说。

他终于听清了她的话。

然后在那一瞬间——枪响了。

第二十七章

“夜神同学,请问你为什么要选择西方哲学的专业呢?听说你的父亲是一名警察,不考虑从事警察行业吗?”

“因为我有一个无论如何也想要弄明白的问题。”夜神月说。

“是什么问题?”

当然他没有说出答案,他已经不太记得那时候自己是如何回答,八成是模棱两可又为人受用的答案。

它是一个秘密,也是一个首尾相接的迷。

为什么是他被留在这里?而留在时间缝隙里的人又要如何前行——没有人知道。

当枪声响起数次的时候,夜神月也不曾认为自己会就此结束。

事实证明他是正确的。

巨大的冲击力将他击倒在地。他侧卧着,金属的子弹穿透了肩膀,灼热的血溅落了,在白色的大理石地面上挥洒出纷乱的痕迹。肩部像是被人击碎,痛楚缓慢地沿着神经四处游动。渗血的伤口染红了他的灰色衬衫,但它看起来并不是很明显,只像是被水浸透的画布,留下不断扩散的深色印记。

被枪击惊吓的人群挣扎着四散,他们朝着门口奔跑,桌椅混乱又狼藉,地上还躺着一只不知道是谁慌乱中掉落的高跟鞋,遗落在角落。

这场蓄谋已久的枪杀却仅仅只是一个序曲。俱乐部的二层窗口开始冒出滚滚浓烟,灰色的烟飘散在半空中。周围的温度开始剧烈地上升,混合着煤油或是什么塑料烧焦的刺鼻气味,不远处已经传来噼啪火星炸裂的声音。

储物间的方向起火了。

在男人开枪的一瞬间,夜神月就已经知道——这个人不过是审判者的一个提线木偶。死亡笔记不允许控制一个人杀害另一个人,但它仍可以制造这样的契机。

秋本曾经提到过她父亲负面的精神状态,而身为刑警的他携带手枪又是一种必然。当第一枚骨牌倒下的时候,白色的棋盘变成了一条不知疲倦的河流,它积攒的力量越来越汹涌,沿着既定的路线——直到最后一枚棋子落下。

不远处的地毯已经成了火焰的帮凶,坠落的火星变成燎原之势的火焰,翻卷着火舌,赤红色的火光散发着骇人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