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牧民族喜欢鲜烈颜色,帐篷里一干用品无不大红大绿,就连临刀身上都裹着一件大红的袍子,惟独他对面的男人,长发披散,额上压着一枚极其精致的缕空金环,长袍漆黑,只在袖口袍脚银线阴绣着水波纹路,不动的时候便是一色的黑,动起来,就像是夜色里银浪微涌,水花点点。

临刀这才发现,这是他第一次好好地看哥舒衡。

之前每次都是生死相搏,荒漠中九天,又是急着疗伤赶路,他到此时才发现,原来哥舒衡有一头那么长,直垂腰间的黑发。

他这样子,又安静又好看,若是手上再拿了一支笛子,乖乖巧巧地笑,简直是个风雅蕴籍的万花子弟,哪里是个异族天策。

哥舒衡也不急着说话,他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对面的纯阳道士,过了片刻,他慢慢从腰带上取下一柄黄金为鞘,极其华丽的短剑,推到临刀面前:“你现在没有武器,总是不方便,我们这里都只有刀,就这个你还能用得趁手一些,凑合一下吧。”

“……”临刀想了想,慢慢接过短剑,也没有道谢,就这么掩在袖下。

哥舒衡眉毛舒展,不再说话,只笑吟吟看他,一双漆黑的眸子里,专专注注,只看着他一个人——就仿佛临刀便是他世界里所有一切,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先开口的人是临刀:“……你想怎么样?”

“啊,什么怎么样?”哥舒衡笑问。

临刀不再说话,他抿紧了嘴唇,灯光摇曳,道士雪白的面孔显出一种严厉的神态,哥舒不再逗他,懒洋洋撩了一把黑发在掌心里捻着,他笑道,说实话,本来是打算让道长你肉债肉偿,让我随心所欲地睡上一晚……说到这里,他看见临刀面色不变,便笑了一声,说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明天道长随我到湖边做一件事,就算报答我这次救命之恩了。

临刀脸色略凝了一下,便点头应允,说,不仁不义之事,贫道定不会做,如将军所说,不涉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