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她垂下眼睛,轻声说。
在她关上门之前,格朗泰尔抓住了她的手腕。他郑重地看向她的眼睛(他已经好多年没这么看过她,也好多年没郑重过了)。
“咱们会赢的。”他说。
爱潘妮看着他。她朝他笑了一下。不知为什么,她看起来并不开心。
第二天下午开庭前,他和安灼拉两人先后坐了两班巴士去法院。格朗泰尔在心里思考了一下这感觉多像一对地下恋人,但他很快嘲笑了自己。毕竟,只要到了庭上,安灼拉又是那个穿着西装、梳好头发、拿着文件夹的战士,不遗余力地和他针锋相对。
他们最后决定给冉·瓦让起诉的是入室抢劫和伤害致死罪,为此他这回的证人沙威和他争执了一个多小时——沙威坚持要他起诉谋杀,但他最后妥协了。安灼拉那一边则打算用正当防卫的名目给瓦让做无罪辩护。实际上,瓦让的腹部确实检测出一道新的刀伤,但沙威他们并没有找到任何证据证明刀伤是德纳第所为。相反,他这次出庭带来了瓦让使用的高尔夫球杆,和他之前假释期间的逃匿记录。(安灼拉反对说这属于不能取信的历史行为,法官赞同了他的反对——不过无所谓,陪审团已经把沙威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沙威的整个出庭都让安灼拉的处境变得更艰难了几分。)
然而珂赛特随后的出庭带来了可见的情势逆转。她穿着一件非常朴素的浅蓝色布料连衣裙,金发简单地编在一起。那张漂亮但是谦逊的脸上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神情——所有人都会喜欢的证人,格朗泰尔想。这姑娘只要开口说话,所有人都会相信她说的是真的。不出所料,安灼拉通过询问展示了她被瓦让资助的历史。女孩咬定瓦让真诚正直,是因为被德纳第先行攻击,才不得不出手反抗。
好啊,好啊。格朗泰尔想,陪审员席位上的墙头草们,这下几乎全都变了脸色,怜爱地看着证人席上的姑娘。他实在不想这么做。尤其是在马吕斯正紧张地坐在旁听席上,而他接下来要这么对待他心爱的姑娘的时候。法官示意检方提问,格朗泰尔叹了口气,从他的桌子后面站了起来。
“……告诉我,珂赛特,”他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另一只手举在眼前说——他是在思考自己的问题,也是在避免去看那女孩纯真的眼睛,“你说你这几年一直在受瓦让资助,对么?”
“是的,先生。”珂赛特说。她看上去很紧张,但是也很礼貌。
格朗泰尔点点头。“你知道他的经济来源么?”
“不知道,先生。”
格朗泰尔深吸了一口气。他不想这么做。他真的不想这么做。
“你的母亲生前是做什么职业的?”他问道。
“我反对,”安灼拉立刻举手说道,“这是无关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