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四天傍晚,契亚拉带回一张写着游击队存活情况的纸条,末尾特意提了一句:“彼得很好”。落款仍旧是一个“F”。

他心口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了。那天晚上,他第一次主动找契亚拉聊天。他说得很快,就好像刚刚学会讲话的小孩子那样迫不及待。那是只有和自己人才能够交谈的话语;独处敌营的几个月以来,都沉甸甸地藏在心中的话语。为了这些话,契亚拉·瓦尔加斯,真是可爱的姑娘啊。

许多个晚上,都在谈天说地中度过了。有一次,当他说到自己家那一艘“罗莎”号小船的时候,姑娘打断了他的话:

“为什么叫罗莎……是你妻子的名字吗?还是未婚妻?”

“是我妈妈,我连女朋友都没有。”

姑娘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二十六岁的人,竟然连女朋友都没有!”

“上学的时候有过!”他自尊地抬起了下颌,“一个叫莉莉,一个叫黛茜,还有一个叫罗丝。后来就出来闯荡了,哪还有时间谈恋爱!”

“没时间?”姑娘微微挑起了眉毛,“骗谁呢……”

“没时间。”他坚决地回答,“你读过笛福的小说吗……鲁滨逊·克鲁索从利物浦出海时,也就和我差不多年龄。他可没有爱人,整个世界在前面等着他呢。”

“我读过!可是他困在孤岛上了……等到他再回到人们中间,遇到爱人的时候,就过去了几十年……了不起的间谍鲁滨逊!你就真向往那样的命运?”

“战争和航海没什么两样。不过战争可打不了几十年,已经打得太久了……等到战争结束后,会有很多时间。”他笑了,食指轻轻叩击着桌面,“可以做许多事。但是,在我还年轻的时候,不能急着投身到连老头儿都能够做的事情中去。”

“不,不……”契亚拉痛心地回答,“爷爷告诉过我,生活中不仅仅有斗争,同时也应该有爱情和欢乐……缺了一样都不会成为生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