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傍晚,人们在格罗塞吉村外燃起了篝火。明天还要继续赶路,第一突击旅决定转移到更远的山里去过冬。

安东尼奥和罗维诺并肩坐着,小声地谈话;丽莎在做针线活;基尔伯特的手里捧着本海涅的诗集;娜塔莎在一本书上勾勾画画,也许就是两天前基尔从废墟里挖出来送给她的数学著作。忽然,她向着弗朗西斯抬起了头:

“你在用俄语背诗,茨维塔耶娃……你懂俄语吗?”

“确切说来,只有这一首。”他笑了,“还在上大学的时候,我在一本俄国诗选的译本里读到的。我太喜欢这首诗了,就特意请教了一位老师,学着用原文来背诵它……娜塔莎,你喜欢茨维塔耶娃吗?”

“妈妈有一本她的诗集,还是在革命前出版的呢,那时妈妈还是个女中学生……”姑娘垂下了睫毛,“请你再念一遍吧!我请求你。”

弗朗西斯微笑着,向她点了点头。他的卷发剪短了,他的胡渣剃掉了。然而他那双矢车菊般碧蓝的眼睛,依旧蕴藏着某种诗人般的气质。

“吉普赛人是那样地喜欢分离!

刚一见面——就急如星火般离去。

我把额头依在手掌上,

凝视着黑夜,在思虑。

任谁翻遍了我们的书信,

也揣摩不透我们的心意。

我们是那样背信弃义,就是说——

对自己都那样地忠贞不渝。”

第30章

将来有一天,第一突击旅活下来的老战士们,会坐在安乐椅上,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在他们那习惯了温暖房间的衰老身躯里,将永远留存着1943年的冰霜。这一点冰霜就像人的脊梁骨那样坚硬,永不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