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1918年春天,妈妈还在高等女子医学院念书的时候,就参加了红军,在医务列车上度过了国内革命战争的三年时光。妈妈曾把多少人从死神的掌心里抢救回来,其中有个笑嘻嘻的青年,名叫瓦列里·布拉金斯基。即使这段婚姻很快就不欢而散了,娜塔莎也还是觉得,他们一定曾经热烈地爱过。因为这段爱情的唯一结晶,被妈妈唤作小雄鹰。

但是,亲爱的妈妈,在战斗最艰苦最危急的时候,你那双惯于救死扶伤的手,是否曾经拾起战士们脚边的枪,向着敌人扣动扳机?这件事,娜塔莎以前根本没有想过,现在却要竭尽全力,将它深深地压在心底。

第34章

春天依旧徘徊在遥远的南方,并不为着人们的期望而加快北上的脚步。1944年初的这段日子里,游击队在冻实了的山间土地上,为牺牲的同伴掘出了许多墓坑。

并不是所有牺牲了的人,都能由自己的战友来安葬。人们把这些简单的葬仪办得尽可能庄严,这不仅是为了对墓中人致以哀思,仿佛也是为了弥补那些没有来得及料理的后事。

做完这些事后,人们就随随便便地唱着歌。这时,他们不再唱那些广为人知的游击队歌曲,而是低低地唱一些不知名的歌。哪怕是最亲密的战友,也未必能够和起来,甚至未必能够听得懂。因为这些歌,是游击队员们从各自的故乡带来的。

有一回,安东尼奥请求娜塔莎教他唱《小雄鹰》。

“你在荷包上把我唤作‘西班牙的小雄鹰’。也就是说,这是我的歌……”

“这是我的歌。”这句话的分量大概就相当于“这是我的爱人”。一个人一辈子并没有多少机会说这句话。一旦说出来,必定是满怀着幸福和骄傲的。

娜塔莎凝视着他那双坦诚的眼睛,叹了口气:

“我该说些什么好?在家里,妈妈唤我小白鹤,而我的哥哥是小雄鹰……你说这是你的歌,那就是吧……”

“……小雄鹰,小雄鹰,我忠实的同志,

你看我被敌人捆绑,

请飞往我家乡,去告诉我亲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