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耀从学校回来的时候母亲已经腌下了第一批腊肉。等当季的票券下来,再加上今年攒下的一些券,换了米面和一些肉回来,准备年糕之类过年必不可少的东西。

父亲白天在厂里忙工作。王耀有时候看书,大多数时候就帮着母亲干活,打扫房子、买东西等等都能搭上手。

有时他那刚六岁的幼妹王春燕也会趴在一旁看着他们做事,眼馋了就偷吃点刚做好的糍粑。王耀看到了也就笑笑,但要是被母亲看到则免不了一顿训斥。

接近年节,厂里办了几次餐会宴请苏联专家。王耀父母都在厂里工作,他和妹妹也跟着去了一两次。王耀第一次去的时候不知道有这么多人,本还想着起码也算和布拉金斯基同志有半日的交情,不知见面是否该寒暄一下。到了酒店发现人这么多,干脆安安心心待在角落吃东西。

王耀的父母都不是上海本地人,在当地没亲人,也没法热热闹闹一大家子一起过年。母亲图个热闹,在除夕夜把隔壁的寡妇母子也请来,大家边聊边吃。

饭毕父亲去外面和人打牌,母亲和柳寡妇一边坐着闲聊一边给孩子做新衣服。柳寡妇的儿子叫任勇洙,和王春燕年纪相仿,却比春燕闹腾得多。春燕和勇洙平时就常打闹,一言不合便惹得鸡飞狗跳。女孩小时候总是比男孩个子高一些,王春燕仗着身高优势,追着任勇洙满屋子跑。王耀带着小孩子玩闹一个晚上,只觉得心累得很,想自己小时候大抵不至如此。

“最苦的还是今天当班的警卫了,过年也回不了家。”闲谈中母亲说了这一句。

伊万不过春节,但来中国几年也知道这对中国人来说是个意义非凡的节日。

他和阿夫杰商议了,让翻译去和警卫说今天晚上可以不用值班。但是所有警卫都表示就算过年安全也不能松懈,站岗是光荣的任务,他们绝不推脱。

伊万想到晚上有一次换岗,起码每个人也能回去半个晚上,也就随他们去了。

他早早准备睡了,半夜一阵吵闹的鞭炮声让他短暂地醒过来一会儿。他凭着前两年的经验,转个身子,用被子稍微捂着点耳朵,又接着睡了过去。

快到午夜的时候,零星地传来爆竹声。父亲王修平算了钱,忙忙地回来放鞭炮。

王春燕和任勇洙站在门口,鞭炮响起来的时候都开心地跳起来大叫。随着午夜十二点越来越近,整个小镇都仿佛沸腾一般,轰天的炮竹声响起来,大地酝酿起一场滚滚春雷。

过了十二点大家都有些困乏,再坐一会儿就坐不住了。柳寡妇带着几乎要睡过去的勇洙告辞,王家一家人也准备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