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谢。嗯,只是对我…只是因为我是我……”
他腼腆地抿着嘴笑了笑,趴在了沙发边缘,专注地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双橄榄色眼眸,
“可这样真的好吗?…从来没人愿意对我说这种话。我、我甚至都不记得我父母去世前有没有…也对,他们可能根本就没存在过。难怪我一个亲人都没有,儿时的玩伴、中学的同学、社团的朋友也一个个都断了联系。该开心还是该难过呢?本来还以为是自己太差劲,他们才都会离开我,结果其实他们都没存在过……”
亚瑟轻轻取下美国青年鼻梁上的眼镜,凝望着他落寞垂下的双眼:
“你觉得很痛苦吗?这种孤独又虚假的人生……”
“那倒也没有啦。医院的同事们人都超级棒,我的患者们也都超级配合,能为他们做些什么,我是真的很开心,每一天都很开心,”
阿尔弗雷德急忙摆着手否认,但忽然又低下头,像落单的哈士奇似的抓挠着沙发边缘的布料:
“可其实,也有不那么开心的事。比如,其实我一直都在担心,如果他们发现我也并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天才,发现我也有学不会的东西和做不到的事情,会不会很失望、很讨厌我;还有就是,可能因为我从不愿意和任何人交心吧,所以我也没有很亲密很亲密的朋友,有时候会觉得心里酸酸的,就一点点,倒也谈不上寂寞啦;再还有就是那些怪梦……我知道这都不是什么大事啦,本来我也没打算预约精神科,毕竟这些小烦恼我差不多也都快习惯了,可我突然就找到了你…
“…你确实挺怪的,真的非常非常奇怪。我明明不愿意跟别人说心里话,可却又唯独跟你说了这么多傻话,还总是被你一下子就看穿心事;我明明不喜欢别人碰我来着,可我却难以控制自己去拥抱你,甚至就连你吻我的时候,我也莫名其妙地(mysteriously)……”
美国大男孩说着顿了顿。他不好意思地做了个鬼脸,又用手背贴紧了自己的脸颊,似乎是在打算给自己的脸蛋降降温,
“对对对,就是这个词,莫名其妙!莫名其妙地,我跟着你在市中心瞎转了大半天,听你说了那么多奇怪的话,现在还被你带到了这种科幻片才有的地方…本来今天下午好不容易休假,我是打算回家打游戏的,可没想到我却并不讨厌这些。所以我知道,我不能更喜欢跟你在一起了,即便你总是让我感觉——”
“既陌生又熟悉、既怀疑又信任、既恐惧又安心,这感觉够奇怪的,对吧?”
“嗯,让我感觉自己真的是个超级大笨蛋,什么都帮不到你…”
阿尔弗雷德停下叙述,握起亚瑟的左手抵在额头,像个正在祷告的教徒般闭上了双眼,
“说实话,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一直阳光、善良、光明磊落,但是我确定美国能做到我做不到的事情…呃,如果他真的真的不做坏事的话…我的意思是,他能给你、给这个世界带来的价值一定远比我大…所以,现在这样真的好吗?把选择权交到我手里真的好吗?我真的值得你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