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几步,泥地上的对象才逐渐清晰。细柔的青苔填满了湿润的地表,星点散布的草蕨点缀其中,但比起这些绿意,地上更多的是武器;与其说这是个英雄之墓,不如说它是个剑冢,朽坏、半毁或尚为堪用的兵器插满了广场的小缓丘,它们又全臣服于中间的巨石碑,向着英雄的陵墓致哀。这里就是亚尔特留斯的安眠之地吗?我逐步接近石碑,看着碑前的巨剑还闪耀如新,它的身躯不染半点尘埃,没有锈迹、没有缺口,巨剑耸立在墓碑前,高足四米。

这把剑的主人也是属亚尔特留斯所有吗?真威武……

(……咑咑)

云?

剎那,一阵黑影盖住了地面,抬起头来,我这才在石碑的顶端看到影子的主人。牠是一只鬃毛白皙的狼儿,雾月下,那条狼儿的轮廓大如山岩,一道体躯精悍健壮,映照月光的狼眼冰冷如钢。雅薇娜口中的狗儿……牠跟本就是只狼,而且大的莫名其妙。

“乖狗狗……”我悄悄后退,手中的斧头越握越紧。

(呜……呜吼!)(——啪轰!)

巨狼跳落于地面,几把刀剑在它的爪下弯曲了,接着牠逐步逼近,静谧而炙热的呼吸在我身边徘徊。迅即,狼儿出爪压住了我的胸口,跌在地上的我几乎无法呼吸,骨中的绽痛传入脑海、通达心口……这只狼想玩弄这个难得出没的活祭品吗?牠的鼻息喷在我的脸上,那只湿润的鼻头嗅着猎物的气味。巨狼啊,我看透了你的血腥兽性……

……你发出了低鸣。怎么了吗?有什么事情值得你哀伤吗?不,没有……在你面前的不过就是个盗墓者,你理当憎恨而非哀痛。

然而牠长嘷了一声,令人心碎的吠叫穿透了坟冢,牠的银躯在迷雾覆盖的月下凝滞如石、利牙闪耀如银,牠的声音似愤怒、似无奈,压过潺潺水声,让空无的广场更显虚空。接着,牠缓缓退至坟冢前咬起了那柄巨人之剑,那只狼儿依旧要与我战斗,但用的不是爪与牙,而是牠主人武器。

*

战斗。永无止息。

(‘……呼嘶……呼嘶……’)

那是我的喘息声?还是牠的?我们抗衡了多久?想必已经有段时间了吧……快乐的时光总是特别短暂。

我手上的斧头早在最初时就让巨狼的大剑击飞,现在在我手中的是不知第几十把来自地上的破剑,它们残了、断了、或插入了白狼的皮肉里,坟冢洒满了我俩个鲜血,垂死的呼气声在耳边亦有亦无。

(‘……呼嘶……呼嘶……’)

我俩都少掉了一只眼睛;我俩都困顿不堪,身上满目疮痍;我俩在抢夺彼此的空气,从咬紧的牙关隙缝中发出巨响,冷冽令狂躁的胸口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