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深, 人间节日的庆贺还在继续。街道人声鼎沸,烟火花红满城。
而这一处却仿佛割裂开,从欢闹声里剜了出去。
死寂的冰冷。
红衣拂过白雪, 褚长溪乌发红唇, 明艳姝丽,眼眸却淡漠无情, 随风、雪落,万般颜色不染, 仿佛仙神立于遥遥云端。
他眼中似乎只有大道, 只有苍生。
这几日红尘贪恋, 像是他给湮烬之亲手织的一场梦
一场只是用来交换他口中“修天梯”之愿的梦
湮烬之看着此刻的褚长溪,呼吸都停止了,只觉万千利刃又齐齐扎进了心口。
撕裂开,寒风灌进来。他是神,这世间法力最高的神,竟可感觉到冷。
冷的湮烬之无法承受, 垂了眸,不看他。
见他不回话,褚长溪继续道“天梯不修复, 人间灵泽枯竭,会生罪孽, 起杀戮。”
“”
“湮烬之”
“”
湮烬之低着头,不肯抬眼, 不肯回应。他就静静看着雪落满瓦檐,将他写下的两个名字覆盖,掩埋。什么痕迹也没留下。
今日冬至实在是热闹,花红和雪一起飘飘洒洒, 吃饺子,打雪仗,酒香气浸透了衣裳。湮烬之垂下目光,墙角一群孩童在放烟花,笑着,闹着,跑着后来也被大雪淹没身影。看不见了。
湮烬之想,他本来此时也要拉着褚长溪挤入街市人群,他还有礼未曾送出他还有好多话未曾说
如今那些欢喜遍布尖锥,如漫天的雪,落满整个天地间,让湮烬之躲无处躲,避无可避,只能任由利刃刺进来,痛意尖锐又剧烈。
褚长溪不会看到他心口漫出的血,也看不到他无措又痛苦的脸。
“长溪”湮烬之垂着头说,“我早已与你说过,天梯修不成了。”
“我修不成。”
“你说谎,”褚长溪平静轻淡的声音落下来,“你可以。”
檐上风雪中,褚长溪神色也平静,面容轮廓沾了冰晶,如同一尊无生气的神像。
什么
湮烬之不敢想,褚长溪何其聪明,他或许早就猜到什么。湮烬之此刻才最是惊慌,他抿紧唇,神色狼狈,他想去攥一片褚长溪衣袖,手指却抖的伸都伸不出。
“我罔顾苍生。”
“道心尽碎,”
“天梯修不成的”
他压抑着,咬牙说出。
“帝君的道毁了,”褚长溪却道,“湮烬之的没有。”
湮烬之顿时吐息困难,苦涩堵在喉间。
“不,”他很慢,很坚定摇头,“道毁了,天梯修不成。”
褚长溪看着湮烬之一直不肯抬头,红衣被风雪卷着飘过他指尖,他也没力气抓住。
帝君的苍生道随浮图境坍塌,众生焚毁而毁。
但湮烬之,那一百年,无恶城他因对褚长溪的爱走回苍生道只要他爱,道就不毁。
褚长溪慢慢俯下身,人间喧闹里,似乎有轻叹,只是神情隔着风雪,那么冷,
“你要如何才愿意修天梯”
他动作也冷,伸手将湮烬之脸抬起,让他看着他,雪与花瓣顺着飘荡的枝条摇摇簌簌,褚长溪发上湮烬之亲手系的发带垂下来。
那点颜色似乎染上眉眼,那里面有几分湮烬之熟悉的情意。
湮烬之眼都不舍得眨,这样近的瞧着心爱之人,慢慢逼红了眼眶。
“我不修,”湮烬之头一次拒绝褚长溪,哑声说,“不修。”
褚长溪沉默。
然后靠近,再次主动吻了他,风雪都被隔开,只有花瓣落进来。似乎温柔,似乎安抚,似乎无情只有交换。
褚长溪放开他时便说,“我给你,你想要的,你给我,我想要的,可以么”
这句话将湮烬之刺的浑身剧痛,心都撕碎了。
那不是亲吻,是这世间最残忍的刀剑。
“所以长溪这几日”湮烬之眸色痛的几分迷茫了,“应我,与我都只是为了,为了交换”痛的说不出完整的话,“为了这种交换”
褚长溪低下眼眸,没说话。
“褚长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