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烬之放开褚长溪,胸口剧烈的起伏,紧紧咬牙,不肯让眼泪狼狈落下来。可他压抑不住心底嘶吼,痛得他浑身发抖。
他将褚长溪推开些距离,不能再看他。
不能再看
假的么
这么美的梦怎能不是假的。
回忆是苦的,欢喜也是苦的。
这份苦因假像时甜,如今反化在胸腔里,苦的让人无法承受。他忍不住轻抚褚长溪脸颊,呼吸颤抖,“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委屈自己的”
为了要他修复天梯,什么都应他,什么都满足他
“不委屈。”褚长溪怔了怔,淡淡回了句。眸底神色落雪溶溶,红衣发带,
如同刀峰,映春日桃红。
他冷漠无情都是好看的。
惹人心疼。
湮烬之那么爱他,又怎会不心疼他。
褚长溪满足他所有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褚长溪问他人间怎么办,他只说爱他,便是拒绝他。后来去人间,湮烬之问,可否在人间多留几日。
褚长溪说“你想几日便几日”,从那时就开始了么。
他想不下去了,心口又痛又涩,垂下眼,许久都说不出话。
最后,他站起身,视线落褚长溪身上,心疼的有些不知所措。
他想抱他,又抬不起臂弯。
“长溪,你不懂,不懂我有多爱你啊。”他像是问他,又像是只是陈述。
他压抑着退后一步,风雪隔在两人间,褚长溪面容都要看不清了。他痛到笑了,“长溪不必委屈自己,我舍不得。”
他喉间像是呛出了血,嘶哑潮湿“我最想要的,我不要了。”
“我不要了,长溪也不必委屈自己了。”
褚长溪似乎没反应过来,似不知怎么弄巧成拙,只能无言地看着他。
好一会儿,似无奈,似没有办法了。竟上前一步,主动拽住湮烬之一片衣袖,“天梯只有你能修。”
褚长溪没求过谁,从没有求过谁。
湮烬之拼命克制,不看他,但情绪还是崩溃了。他拼命转过脸,声音柔软的不成样子,带着乞求了
“长溪,我修不好不骗你。”
褚长溪微抬眼,寒潭深水,微微透了一丝亮光,“你可以,我知道方法。”
“什么”
湮烬之猛的回头,风雪渗透皮肤,渗进骨子里,他浑身发冷,伴随无法抑制的恐惧,“长溪胡说什么。”
“天梯根基在息泽山上,湮烬之,你还记得我们是在哪里相遇的吗”褚长溪拽住他衣袖,不让他躲,夜空烟火洒的他眉目阴影错落,有几分清晰的残忍,“在息泽山上。”
“长溪别说了。”湮烬之抽了一口气,反握住褚长溪手腕,惊慌哀求。
“我来自息壤,本体一颗清露,息壤可生万物,息壤之水是万物生源。”
褚长溪没给他阻拦的机会“浮图境中预言,我可救众生。”那不是褚光溪一人的死劫,而是众生的生机。
天道安排的很完美,没有一丝退路。
“别说了”湮烬之声音凶狠地都沥着血气。
但褚长溪还是说出最后一句“用我可修复天梯,对么。”
“不是”
湮烬之脸色一瞬煞白,眼底戾气汹涌,在无声满溢的血腥杀气里,黑发一寸一寸变白,眼眸也成猩红。
他又成了下界那个魔头的样子。
他早就不是那个只修苍生道的帝君了。苍生道毁了,他不爱苍生了,不要苍生了,天道困他的局,他选出来了。
湮烬之毁了浮图境,毁了预言的真相,他想过褚长溪猜不到,也想过褚长溪猜出来。
可无论哪一种,他曾想,褚长溪再怎么想牺牲自己救苍生,只要他不说,他不做,他就伤不了褚长溪,谁也伤不了。
可真当这一刻发生,他竟没办法不恐惧。
没有那么自信。
湮烬之张了张唇,一时发不出声音,呛了一口风雪,呛出了一口血。
魔息与仙神之体相抗,魔气与神力冲撞,撕扯。
他听到褚长溪继续说,“以我本体,修复天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