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玄宗生活在两重戏剧气氛
中。一重是他所出入玩好的宜春院里的戏曲,一重是他置身其间的极富戏剧性的政治风波和爱情故事。实在地说,后者比前者更有戏剧性,但在唐代,除了政治原因外,人们还没有艺术能力对后者进行纯粹的戏剧方式的把握。唐玄宗所玩好的唐代戏剧形态,有很大一部分是诗化的表演形式,以歌、舞为重要内容。《旧唐书》说他“于听政之暇,教太常乐工子弟三百人,为丝竹之戏”,他竟然在“音响齐发”的情况下,能辨别出一声之误,指出来纠正。崔令钦的《教坊记》载,他还亲自指导《圣寿乐》歌舞的排演,宜春院的女演员一天后便能上场,只是其中的弹拨乐器还不熟练,他还特意作了安排,提了要求。看来,唐玄宗是一个相当高明的音乐、歌舞鉴赏家。他把演员黄幡绰引为挚友,可见也很嗜好参军戏、歌舞小戏;但总的说来,却不会脱离玩娱嬉乐的路子,不会脱离音乐、歌舞的根基。当然,这一切对唐玄宗来说,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穷奢极欲的享乐生活,然而就中也可窥见中国传统艺术从先秦、汉、魏晋六朝而至于隋、唐的发展和积累成果。中国美学家宗白华曾经指出:“虚空中传出动荡,神明里透出幽深,超以象外,得其环中,是中国艺术的一切造境。”这种特点体现在艺术门类的侧重上,他认为,“‘舞’是中国一切艺术境界的典型”,对许多古代艺术家来说,“天地是舞,是诗(诗者天地之心),是音乐(大乐与天地同和)”。这种艺术侧重,在唐代尤其明显。唐玄宗自己真实的政治、爱情生活中所包含的强烈戏剧性,在唐代,是白居易用诗的形式来表现的。唐代只能用诗来表现最复杂的情感、最富有深意的事件。这不是无可奈何,而是得心应手,独擅其长。《长恨歌》的抒写方式,充分地体现了唐代人民的审美习惯。这也是这首叙事诗能在当时风靡四处并能流诸后代的原因。唐代的戏剧,发展在自己严格的限度上,它还不能承担起自己时代发生的太重大的戏剧性题材。要让戏剧与这样的戏剧性题材会合,还有待时日。果然,待到戏剧真正成熟的时代,唐玄宗、杨贵妃的题材就成了戏剧史上不时可见的熟客。你看:
元代
关汉卿:《唐明皇启瘗哭香囊》;
白朴:《唐明皇秋夜梧桐雨》;
《唐明皇游月宫》;
庾天锡:《杨太真霓裳怨》;
《杨太真浴罢华清宫》;
岳伯川:《罗光远梦断杨妃》;
李直夫:《念奴教乐府》。
明代
汪道昆:《唐明皇七夕长生殿》;
徐复祚:《梧桐雨》;
叶宪祖:《鸳鸯寺冥勘陈玄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