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史鼏分宗

邢夫人抱着贾现坐在另一边,贾赦便教他认各种珍石,邢夫人笑道:“现哥儿才多大,哪懂这些?别说是他了,我瞧着也就是石头而已。”

贾赦嫌弃:“就你啥都不懂,要啥啥都不会,就知道在管家之事上扣点银子下来。都是哪里学来的毛病?”

邢夫人却说:“你才不懂,这家用支出里多少油水是被许多下人捞去了,我不想办法慢慢弄些回来,不是个个当我们是冤大头?琼儿的王府里平日用度也节省,支出还不及我们府里呢。省钱是一件好事。”

“你那不是省钱,你那是公中用度还如旧例,自己又扣下来进私房。”

邢夫人私房被贾赦看到了。贾赦原来是不可能发现的,只他宠爱贾现,在家时一有点闲瑕就要看着他,所以发现了邢夫人的秘密。

“那……哪个管家太太没有油水捞的?我存下银子,最后不还是给现儿、瑶儿的吗?”

“捞油水都捞得这么冠冕堂皇。”贾赦怼了一句,又道:“过了年后,瑶儿就不去宫里女学念书,回来帮你管家时,你别教她这些毛病。不然嫁去了李家,会被人笑话。”

邢夫人回嘴:“你当瑶儿是什么人,跟着当朝少师、六尚女官、宫廷乐师、画师学艺。只有她教我的份,我哪里能教得了她?”

贾赦刻好了第一个印章,拿了印泥试了试,才满意点了点头,给了邢夫人:“这是你侄女的。”

邢夫人脸上一喜:“老爷居然给她也刻一个,这还是第一个……”

贾赦笑道:“看你就是外行,我也许久未作这些了,手生了。先做你侄女这个练练手,给别人做得才好些。”

邢夫人才笑不出来了,抱着贾现抱怨道:“烟儿也就罢了,以后你要是轻贱现儿,我绝不会这么算了。”

正说着,老太太打发琥珀来叫贾赦了,贾赦问道:“难不成老二来了?”

上回王府的菊花宴之后第二天,贾母就招了他去诉苦,说贾琼连邢太太和邢岫烟都邀去了,却不请贾政、贾珠、宝玉。贾母说贾琼这是要让贾政和宝玉他们往后在上流社会难有立足之地。

李家两房人都是人精,哪有不明白这种微妙的?李家太太的娘家顾家、谢家,儿媳娘家王家、孙家及女儿们的婆家也都是官宦人家,一传十,十传百。那么地方上的有头脸的人家也会知道贾家二房与嫡支关系不好,靖武亲王府也不念他们是亲戚。

贾母深谋远虑,哪能不伤心烦恼,可她无法去烦贾琼和轩辕起,只能在家烦贾赦了。

琥珀道:“不是二老爷来了,是史家老太君来了。”

贾赦呵呵:“她来就来了,老太太又招我过去干什么?我不去。”

琥珀哀求道:“老爷好歹过去瞧瞧,老太太也实在没有办法,史家老太君正是朝老太太吐着苦水,十分委屈,劝也劝不住了。”

贾赦奇道:“她吐什么苦水?我也没有收到邸报朝廷易爵了。”

琥珀说:“老爷要是不去,怎么劝回史家老太君?”

“我才不去!人家多少次战场九死一生拼来的爵位,哪里是一个老太太胡搅蛮缠就能占来的?我要是去了,她就算不能保下史鼐的爵位,也非得让我荐史鼐个官位才罢手。老太太是糊涂了才打发你来叫我。你就说我刚好去斋戒了。”

贾赦有时候显得蠢了点、怂了点,那多半是对待他在乎的亲人时。对待别人的事,倒是清楚别人的目的的。

琥珀无奈离去,贾赦连忙叫来小厮,让收拾东西,说要去玄真观和贾敬一起小住。

……

史家老太太这垂死挣扎并没有什么用,三日后午朝时再有兵部、礼部官员上奏保龄侯爵位应该重归史鼏的事。

太上皇虽然人在玄真观,但是派了戴权来传口谕,只令皇帝自己决断,不需考虑旁的。

皇帝有了大臣和太上皇给的台阶,便顺势下旨了。史鼏恢复保龄侯的爵位,赐住敕造府邸,调任京营副总兵,七日后去京营上任。

史家老太太和史鼐初时抱着侥幸心理,希望朝廷另外赏史鼏一个爵位,那么史家就一门三侯,三全齐美。

等到箭在弦上,知道爵位难保时拉下脸去荣府国哭诉,就是图谋让贾赦周旋,皇帝能以史鼐一家照顾史湘云为名,评为孝悌,补偿史鼐个官位。

只是贪婪的人总是慢了命运一步,迟迟不肯自己还爵,弄到最后混成一个白身。唯有一点,史鼐当年虽然花了很多家财打点,但是侯府名下还有剩些产业。

这些日子他将侯府公中名下的产业大部分贱价转卖给史家老太君和妻子名下,侯府公中产业变成了女子嫁妆。至于公中的银两也早就被他们转移并做好了账。这是防止史鼏就算另外分爵也要来拿回些家产。

高氏不识字,史鼏接手侯府时只能自己看账,公中只有一个小庄子,库里还有几千两银子,差点要气笑了。

史家老太君还有脸跟他说:“你十年不差家,不知家道艰难,侯府早就是你弟弟勉力支撑着。他本事不如你,如今你回来了,是该重整家业了。”

史鼏皮笑肉不笑地说:“老太太,我几句话想单独和你说。”

史家老太君冷笑道:“母子之间,有什么话不能明说的?”

史鼏忍无可忍:“我要和史鼐分家分宗!你这老虔婆带着你的儿孙,给马上滚出我家!”

“你敢忤逆不孝!”史家老太君本来还想要秉着“父母在,不分家”的由头,还和从前一样住在保龄侯府当老封君。

史鼏盯着她,目中杀机一闪,把史家老太君吓得住了口。

史鼏想想他们实在欺人太甚,这一次他如何也不愿忍了。

史鼏找贾赦求助,贾赦听了他的遭遇,长吁短叹一翻。

“表弟,我以为我已经很惨了,没有想到,你比我还惨!这是要让你没法活了呀!”

史鼏苦笑:“若不是被逼到如此地步,我已退无可退,断不会想到分家分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