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二十几个小时的抢救,宇智波鼬顺利地脱离了危险,门外宇智波美琴喜极而泣的抽泣声和宇智波富岳低低的安慰声隐隐地传来。
一门之隔的里面,却没有任何声音。
两个小时前被宣布抢救无效的涩谷心子安静地躺在这里,她脸上的血被擦去了,但头发上凝固的血液还是那样碍眼。划开身体的刀口被缝上,红色的液体擦干净,再穿上漂亮干净的衣服,她安静地好像只是过度疲劳进入了沉沉的梦境。
二十三小时前在抢救工作开始前就失去心跳的天野天麻安静地躺在这里。不断用输送查克拉保持肌肉弹性的身体一点一点地涌出血,轻轻拧起的眉头似乎在抱怨着为什么还没有人来给他止血。
清水明无安静地看着他们,安静地看着心子的母子哭到失去力气,安静地看着天麻的父亲固执地给他输送查克拉。
他既不哭也不闹,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
“未来啊……”
忍者,就是一群忍耐着现在,没有未来的,可悲的人。
心子的父亲强忍着悲伤照顾几乎要和心子一起去了的妻子,天麻的母亲像是没了灵魂,浑浑噩噩地躺在天麻的身边,念念叨叨地喊他起床。
清水明无安静地看着,然后安静地转身离开。
死去的人已经死了,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
去的七个人,四死三重伤,死于云隐村的忍者,两个上忍,三个中忍,云隐全灭。
清水明无看了一眼报告,随手一丢后转身就走。
然后在四人的葬礼前,拿回了一大串写满数字的存折:“抚慰金,以及医疗费营养费和赔偿金。”
只是看了一眼,三代目便被这一长串数字惊到了:“你是打劫了四宫家的金库吗?!”
清水明无一歪头,扯出一个笑,但褐色的眼睛却没有一丝波动:“我向他们讲述了天麻心子小鼬是多么优秀,他们为自己的失误而导致这么多优秀人才的损失而愧疚万分,哭着说要好好表示自己的歉意呢。”哭着把钱给他的时候,特别可怜呢。
三代目拔高了声音:“清水明无!”
清水明无垂下眼帘,无悲无喜地问:“三代目,要我将这笔钱送回去吗?要辜负四宫家这的这片心意吗?”
c级任务不涉及忍者之间的对战。
但他们死于和云隐的对抗。
误会?还是情报有误?
不,单纯地只是被卷入家族内斗罢了。
雇佣木叶忍者的是四宫当家的大伯,不是家主却屡屡越权。
雇佣云隐忍者的是四宫的当家,因为年纪轻父早亡母家权势也有限,于是处处受叔伯的限制。
他并不是针对木叶,更不是针对天麻心子,只是单纯地,要让将外出收账巡视的大伯死于非命。
木叶的忍者是这条路上的绊脚石,只是顺道除去罢了。
至于四宫当家的大伯,人老成精他哪里看不出侄子的小心思?他没有加强防备,反而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特意只发布了c级的任务让对方放松警惕,实际上暗暗部署了其他力量,准备反杀一波的同时拿到侄子暗杀他的证据,然后将侄子拉下马。
至于第三班和第七班,全程只是这个部署里无关紧要的边缘棋子。
是死或是活,没人在意。
四宫家的人不在意,木叶的高层虽然惋惜又少了四个忍者,但任务的折损率本来就不低,各种流程早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会伤心难过的,只有他们的亲人罢了。
“三代目,要送回去吗?”清水明无再一次问。
三代目皱皱巴巴的嘴唇颤动了好一会,然后将存折交给了自己的副手:“按规矩分给他们吧。”
清水明无低头告辞。
“明无,我知道失去了两个弟子,你很不好受,但——”
“带着他们的那份活下去对吧?”清水明无平静地说,“我会的。”
顿了顿,清水明无又回头问了一句:“三代目大人,你有问过他们吗?”
三代目脸上的茫然不能更明显,清水明无这个问题,实在过于莫名其妙了。
清水明无没有再说话。
全木叶的人都死光了,你也会带着他们的那份活下去吗?
清水明无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危险,所以他哪里也没去,情报班也不去了,任务也不做了,葬礼也没关心过,他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发呆,看天发呆。
放空大脑,什么也不去想。
从日出到日落,然后再到日出。
人生似乎就是这么一回事,重复,重复,然后在某一次断掉。
“好冷。”清水明无哈着气,白雾将他的视野变得模糊又朦胧。
“知道冷就回去睡觉。”
“饿得没力气了。”
清水明无没问旗木卡卡西是怎么找到他的,反正……卡卡西总是这样无所不能。
最后还是旗木卡卡西把他扛回去的。
一段时间不见,旗木卡卡西的宿舍还是那么干净整洁,只是,蒙上了一层灰。
旗木卡卡西到底有多长时间没回来,清水明无也不知道。
“饭团可以吗?”
“嗯。”
清水明无盘腿坐在饭桌前,把头往后仰着看他在厨房里忙碌。
倒转的世界对他倒是没起什么障碍,脑袋充血带来的不适还没脖子使劲往后仰难受。
旗木卡卡西的冰箱里空空如也,也就只有现煮的米饭能用来充饥。
清水明无的大脑还处于空白状态,悲伤没多少,反而是出奇冷静的理智像杯子里的水那样,满溢出来了。
米的香气开始在房间里蔓延,但等米饭熟透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
旗木卡卡西站在厨房安静地等着饭熟。
清水明无坐在饭桌前也等着饭熟。
宿舍里除了煮饭的锅会发出呲呲呲的气音外,再无动静。
然后,米饭熟了。
旗木卡卡西熟练地将手沾满盐,开始捏饭团。
因为技能已经满级,没一会,只有米饭和盐的饭团放到了清水明无的面前。
“好香。”清水明无盯着那盘饭团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说,“我开动了。”
旗木卡卡西靠在墙边看着他吃,一个又一个,一个又一个。
等清水明无一个不剩全部吃完了,旗木卡卡西才说:“小鼬后天要出院了。”
“啊,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啊。”
旗木卡卡西也不看他,低垂着眼帘,像是自言自语:“葬礼……为什么不去见他们最后一面呢?”
“我不太喜欢那种氛围。”清水明无小声地说,“反正已经死了,活着的人无论做什么,死去的人都看不到了。”
“没意思。”他说。
情报班的工作也停滞了,多年的构想终于有了实现的曙光时,清水明无才发现,这些东西,其实屁用都没有。
有什么用呢?是能让人死而复生?还是能让战争消失?
忍者,是工具。
工具,就代表着……代表着什么呢?
“我先睡了。”清水明无慢慢撑着身体起来准备回宿舍。
“明无。”旗木卡卡西一把抓住了他,细白的手指死死地钳在他的手腕上,“你到底要颓废到什么时候?!”
“颓废?”清水明无喃喃地问,“我像是颓废的样子吗?我既没有终日酗酒,也没有在女人堆里流连忘返,更没有染上毒.瘾。哪里颓废了。”他连看也不看卡卡西,只低着头,语气软绵绵,有气无力。
旗木卡卡西看着他这个样子就来气:“什么事情都不干,工作也不管,任务也不做,饭也不吃觉也不睡,你就难道就是积极地开始新人生了吗?!”
清水明无猛地甩开他的手:“我为什么非要去工作?!为什么非要做任务?!我有我自己的想法!有我自己想要过的人生不可以吗?!我只是想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已!你以为我是你吗?!我没有你那么强大的心理!你究竟在用什么立场对我说这些话?!你又不是我的谁!”
旗木卡卡西怔怔地看着他。
清水明无像是脱力地大喘着气,好一会,他才捂着脸,低低地说:“……抱歉。”
清水明无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刚才那些话……对不起。”
门把手上带浮着一层灰,清水明无使劲地握上去,但不知为何滑溜溜的怎么也抓不住。
“我只是不想看到你这样。以前刚做约定的时候,我很讨厌你。性格差劲嘴巴还坏,肆无忌惮地冲进我的生活并把它搞得一团糟。”旗木卡卡西的声音很轻,似乎还带着一点颤抖,但他在极力地压抑,“我不想和任何人扯上关系,我觉得你和我很像,但又因此很讨厌你。因为你总是一边这样说着一边肆无忌惮地搅乱我的生活。”
“但是慢慢的,我习惯了你在我的生活里胡搅蛮缠的样子。我们约好了的,只是相互利用对方达成双赢。所以,我现在用这个身份,要求你恢复正常,变回你原来的样子,行事你应尽的义务,可以吗?”
“那就结束吧。”清水明无说,“我们的双赢约定,结束吧。”
“……”
门开了,清水明无慢吞吞地走出了旗木卡卡西的宿舍门,然后,被关在了自己宿舍门外。
清水明无是没有钥匙的。宿舍钥匙很早之前就被他弄丢了。
他回家从不走正门,去卡卡西家也一样。
旗木卡卡西一开始还会一遍又一遍生气地让他不要从窗户进来,甚至还给过他几把钥匙,但没有一把能在他手里存活三天,没一次派上过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