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多月以来,穆悠过得十分平静——
他是什长,只要景晚月不找他,他自然也没机会见景晚月。日久天长,他恢复了从前独来独往的生活,他和景晚月真地完了。
得知景晚月即将被调回京,他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但周宇突然出现,他着实有些抗拒。
另一间用于储物的营房里,周宇脸吊着,神情冷着,一指桌上三个大小不一的木匣,道:“过去,打开。”
穆悠懒得理会他的态度,单纯听令上前,首先打开了最长的那个含着幽幽木香的匣子,当即一愣——
寒气四溢,刃光闪烁,那里头竟然是一柄长剑!
而且外观独特,隐含嗡鸣,无论懂与不懂都能一眼看出,这定然是一柄上好的宝剑!
……什么意思?
他莫名其妙地看向周宇,周宇面无表情道:“接着开。”
穆悠拧眉,但不愿与周宇多说,便又打开了旁边一个略方但也很大的匣子,其中是柄长弓,弓腰精美,镶着的好像是宝石。
再打开旁边那个只比巴掌大一些的小匣,里面有一本书,无字的封皮上静静地躺着一枚软玉。
“这些是景将军给你的。”周宇道,“但你不要多想,这都是早先就准备了的,只不过弓、剑打造需要时日。哦,这本书是将军亲手所写,也是老早就写了,里头是观察你练武时的心得,以及一些适合你练习的武艺,于你大有裨益。”
穆悠懂了,他侧过身背对那些东西,坚决道:“你拿走,跟他说,我不要!”
周宇摇头叹息:“将军吩咐我此次只需送到,无需回禀,也就是说你要与不要他不想知道。你若当真不要就自己扔掉吧,我懒得再搬一趟。”挑眉看着他,“我是你的上官,这点命令还是可以下的吧?”
穆悠不言语,周宇便又叹了口气,这次再开口,话里多了不少出于个人的真心。
“今夜子时造饭,丑时我们就要出发回京了,我大胆给你透个底,将军这次一旦回去,多半就不会再回来,这辈子与你恐怕也不会再见,送来这些,只是想为此事画下句点,绝无旁的意思。既然如此,你干嘛这么冲呢?好聚好散吧。”
“还有,先前将军曾为你命我去查过李通,此人背景倒是没有什么,只是我与将军曾经合计,总觉得他的行事透着些许古怪,或许也是多心了。告诉你这些,你且自行留意,自行判断吧。”
……
深夜。
穆悠躺在床上,觉得自己明明已经睡着了,却仿佛依旧能听到外头嘈杂的声响。可脑海昏沉,他无法分辨那声响是梦中的,还是当真源于现实。
与此同时,景晚月换上将军银甲,腰佩双剑,与部下们一同用过饭食,于沉沉夜色中策马领头开道,疾驰出飞骥营。
来时初夏,走时寒冬,便如他在此地轮换的心情。
北境的天空明月高悬,马场空旷,马厩中,伏枥的老马眼中闪着悲伤的光芒。
穆悠辗转反侧,终于做了一个梦。
很小很小的时候,他在路边墙角捡到了一条同样很小很小的土狗,土狗瘦弱,一身毛凌乱稀疏,唯有眼睛明亮,充满渴望地看着他。
他把它抱回了家,当作自己的伙伴兄弟,每天喂食喂水,与它一同玩耍,一同睡觉。
他对这土狗比对他自己还要好。
可是有一天,娘却摸着他的头对他说,他们不能再养这土狗了,他们养不起。
他虽然小,却很懂事,他知道喂养土狗所需的食物并不多,可是他们太穷了,哪怕只是一口汤水,也会让娘愁废了心肝。
这不是他能要得起的东西。
他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