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跟踪

如今这样长的一道伤口,不知会不会留下疤痕。

哎,他总是受伤,还总是因为自己,又总是……默默承受。

这么想着,穆悠悲从中来,竟突然间落下了眼泪,重重一滴“啪嗒”砸在景晚月的手上。

景晚月:!!!

“你、你做什么?”他吓坏了,不由地缩手,吃惊地看着穆悠。

穆悠却按着他的手不让他缩,一边继续包扎,一边用手臂抹了把泪,只不言语。

这表现倒是比发疯的时候难对付许多,景晚月一时心软,忍不住道:“你这样,不知情的人瞧见了,还以为我是患了不治之症呢。”

穆悠怔了一下,更加使劲儿地抹了把眼泪,道:“别瞎说。”

景晚月无奈,又道:“你亦是武人,应当很清楚,我这伤再小不过,从前战场上摸爬滚打,任何一个伤都比这要大。”

穆悠当然清楚,可是……

“没说伤小就可以一直受。”他低声道,“而且小伤加起来就是大伤。”

景晚月:???

穆悠一向直白,怎么今日的话竟好似……颇有深意?

包扎完毕,穆悠再度坐立不安起来。

他想跟景晚月多说几句话,但愧疚与景晚月的不愿令他退缩,他想要逃,却又万般舍不得。

视线游离,突然,他看到景晚月腰带上挂着一件崭新的配饰,骤然又想起了昨天穆眠秋的话。

他当真重新换了一个。

动作挺快。

穆悠内心酸楚,终于攥了攥拳站起来,别开眼神道:“我……走了,你注意换药,每日两次,愈合前千万别见水,也别太用力。”

他知道这些事景晚月一定也再清楚不过,可他就是想说,即便没用;他也知道景晚月定然不会留他,可他却仍在原地站了一时,像是把所有可能与不可能都消耗尽了才终于走掉。

他的身后,景晚月轻轻转动受了伤的手,余光望去,穆悠的背影高挑却萧索,实在令人摸不透。

穆悠走出屏风,禁军卫们或站或坐,竟都等着他,他涣散的精神猛然为之一聚——

“你们做什么?偷听?!”

“没!头儿,我们怎敢偷听您和……景将军,我们……是来请罪的。”

“嗯?”穆悠眉梢一挑。

一个禁军卫凑上前做小伏低:“头儿,那柄刀是我的,我根本没想那么多!觉着自己人切磋,大伙儿都没兵刃,我就随手一放!我错了,您罚我吧!只是不过……您稍稍想一下,若非我这么一放,您怎能……”

穆悠斜眼瞟他,“怎能什么?”

禁军卫如此这般地笑着,眼神时不时往屏风里一斜:“就,那个啊。”

“哪个?”穆悠深深疑惑。

“嗐。”本不想把这种话说得那么明白,然而暗示无果,禁军卫只好道,“我不放刀,景将军就不会受伤,景将军不受伤,您怎能搂他的腰摸他的手,还抱他入室呢?您可不得少罚我点儿,说不得还得奖赏我呢!”

“就是!这多大的进展啊!”其余禁军卫纷纷压低声音附和。

穆悠恍然大悟,脸尴尬地狠狠一红。

“胡说八道!住嘴!不许再说!也不许再乱想!所有人都是,否则我不轻饶!”

逃也似地快步走了。

禁军卫们便面面相觑,又瞅瞅屏风,各自心照不宣:他们都统之上心众人皆看在眼里,只是景将军不好追啊!

……

今日本是个晴天,但到了下午,天气转阴,风也变寒变大。

穆悠初步学完司隶衙门近三年的案子,也没跟景晚月知会便回了禁军卫司,景晚月便乐得清静。

可黄昏回家时,他却意外地在街上看到了穆悠——

在他前方挺远,但身形与衣饰出众,想不看见都难。

景晚月有些疑惑:丞相府和都统府并不在一个方向,穆悠怎会在此?

联系到白日他令人茫然的表现,景晚月不由自主地屏息缀在后面,默默观察起来。